魏芷將戴著鑽戒的左手輕輕放了上去。
他牽著她回到他的家,又在進門後鬆開了她的手。在她眼前換上她買的那雙拖鞋,悠然地踏入廚房的中島。
季琪琨從櫥櫃裡拿出密封的咖啡豆,一邊操作著咖啡機,一邊說道:
「今天晚上就不做飯了吧,你想吃什麼,我點外賣。」
「我想先和你談談。」魏芷站在玄關,看著他說。
「中餐還是日料?或者你想吃別的?」
「我現在沒有胃口。」
「那就點上次吃過的那家壽司吧,對了,咖啡你想喝什麼?我拿的這包是巴拿馬瑰夏——」
他手拿著那罐咖啡豆,臉上的笑容如同精心排練過的戲劇橋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與他俊美的面容相得益彰。然而,這笑容卻像是一層薄冰,仿佛是從面具下透出來的,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完美。那本應是心靈之窗的眼睛,像是被寒夜籠罩,沒有一絲溫度,只是機械地注視著前方的魏芷。
「……都可以。」她選擇了順從。
「我就記得你愛喝這個。」季琪琨得到滿意的答覆,帶著笑意重新低頭操作咖啡機。
五分鐘後,咖啡機萃取出兩杯香濃的咖啡,整個客廳幾乎都被咖啡的花香和果味所充滿。溫暖的咖啡香氣中,飄蕩的卻是一觸即發的寒意。
魏芷伸手去拿的時候,季琪琨忽然開口。
「老婆,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她的手在半空中遲疑了一下,然後縮了回來,握住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你想和我離婚嗎?」季琪琨又問。
這一次,她立即搖了搖頭。
「搖頭是想還是不想?」他步步緊逼,「你自己的想法,難道自己都肯定不了嗎?」
「我不想離婚。」魏芷說。
「既然不想離婚,為什麼還會騙我一次又一次?」
季琪琨的右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他的指腹微涼,皮膚細膩,被撫過的地方,留下的是一串仿佛被酸液腐蝕的刺痛。
在他的撫摸下,她不禁屏住了呼吸,連辯解的話語都哽在了喉舌。
「你這樣騙我,真的愛我嗎?」他輕聲說。
「我……」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魏芷的話語。她被打得偏過頭去,散落的黑髮凌亂在眼前,好一會腦子裡都在嗡嗡作響。
緊接著,始作俑者抬起了她的下巴。
就好像剛剛打出那一巴掌的是另外一個人一樣,他滿是愛憐地看著她受驚的面孔。
「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嗎,小芷。即使被你這樣欺騙,我也還是想要給你一個機會。」
「讓我現在告訴你,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曉這一切的。」
季琪琨的話讓魏芷停下了掙脫的動作,那隻修長的手抓住機會,順著她的下巴下滑,在血液流動的脖頸處緩緩摩挲,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的呼吸扣緊。
「……從一開始。」他貼近魏芷火辣辣的那半張面頰,輕聲呢喃。
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被打的地方,疼痛感更加清晰,魏芷卻無力後退。
「翁秀越為了藏起自己,確實煞費苦心。面孔和身材可以變化,但還有一些特徵,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掩飾的。」
「具體來說,就是肌肉走向、眼神、下意識的小動作、走路姿勢、聲音。這些對普通人來說可能難以區分,但對一個優秀的畫家來說,卻是一種基本功。從我讀大學的第一年起,我就在練習人體繪畫。捕捉這些細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鬆開了她的脖子,露著微笑,端起了面前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