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愣了愣,沒有嗎?
「陸世航不長情啊……」蘇行人說起來都替老爺子滄桑,「所以,我們9個孩子,除了任志隆兄弟和謝志江兄妹,基本一人一個媽。任志輝被放棄,謝瑞莎估計也沒戲。所以,你看,我們有跟兄弟卷的機會嗎?」
楚衍:!!!
「然後一群孩子的媽,全都是小老婆……」蘇行人搖搖頭,「爭寵搶頭花下黑手使絆子,她們真行家。可陸通集團那麼大體量,海運航運、地產物流、金融投資……哪一項不事關國計民生?又有哪一項不涉及國內外政治博弈?厚黑學?」
蘇行人差點笑出聲:「緣木求魚。」
楚衍一個激靈:「那你?」
「你做得很好,」蘇行人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楚衍的額頭,「你和你父親一樣,每一步都踏踏實實。在想辦法賺錢,也在想辦法解決問題。解決企業的問題,解決職工的問題。」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蘇行人的眼眸漸漸明亮,「統治一個國家如此,管理一家企業亦如此。
我們當然要會陰謀詭計、勾心鬥角。但我們也不能只有陰謀詭計、勾心鬥角。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才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也是老爺子屹立商界幾十年不倒的真正基石。」
「所以,你猜老爺子,忍得下那群只會爭寵邀功的妖魔鬼怪嗎?」
「陸家的家業,太大了……」楚衍輕聲道,「真的像一個國家了。」
「真正的跨國集團,」蘇行人語氣微沉,「一年的GDP產值,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強。」
蘇行人說畢,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可能繼承那麼大一份家業時,第一反應並非狂喜,而是……恐懼。
因為他自己創業成功過,所以更知道那麼大體量的企業代表什麼。那並非滔天的財富與權勢,而是切切實實的涉及到了無數人的生計與奔忙。
但也是正是這份惶恐,才讓他獲得了老爺子的另眼相待。因為想要執掌陸家的潑天富貴,僅有野心貪婪是絕對不夠的。心有畏懼、懂得惶恐,才不會變得狂妄,才不會在繁花似錦的吹捧里迷失自我。
陸世航和陸林武的廢,從來不是運氣差,而是深宮之中婦人之手的必然。既然如此,那任志隆之流,又有什麼不同呢?
珠城第一豪門?呵,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潮起潮落、月盈月虧,還能讓你陸家一枝獨大?
網際網路、人工智慧、同步軌道太陽能發電,這都是可見的未來。哪一樣干不死你的金融地產?看不起誰呢!?
有的放矢的囂張,叫做試探;無的放矢的囂張,叫做無知。蘇行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傲嬌一點,不逼著老爺子仔仔細細看過每一個孫子,他拿什麼爭?
「至於我們倆的婚事……」蘇行人再次拍了拍楚衍的背心,「我不會讓他的怒火波及到你,我保證。」
楚衍:看出來了,你拉仇恨的水平滿級,三句之內對方必炸。怕是沒空找他的麻煩。不過……
「你還沒跟老爺子溝通過我們的事?」楚衍問。
「不必溝通,他自己會查。」
「那……他要是堅決不同意呢?」
蘇行人笑:「他憑什麼堅決?林家不要臉的嗎?」
「林家敗落了。」楚衍客觀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他們家還有陸家7%的股份。」蘇行人的眸光沉沉,他沒直說的是,想真正掌握陸家,首先需要的是獲得人脈關係網的認可。林家的確衰落,但林家親朋故舊遍布整個上層圈,甚至國外的上層圈也有他們的朋友。
而所有的交際圈,都有一條顯著的規則——他們從來不輕易接受外人。哪怕他是陸家人,那又怎麼樣?陸家一窩子孫,你蘇行人算老幾?
但如果是林家介紹的呢?
在古代,庶子在資源上為什麼遜色於嫡子?因為嫡子有外家,有與本家勢均力敵的外家。嫡子天生多一重籌碼,天生更引人下注。一步先則步步先,當他在社交圈裡站穩了腳跟,後來的庶子根本沒辦法跟他爭。
所以從林家開始,一點點捋順陸通各股東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獲得了絕大部分人的認可,才能成為真正的繼承人。
到那時,他是否上位,根本由不得陸家人自己選。他一手一腳創辦的星河,都做不到一言堂,陸家家主?糾紛調解辦主任罷了。還真以為那位置是個土皇帝了。
「所以你要相信,我們的聯姻,是我深思熟慮的選擇。」蘇行人看著楚衍的眼睛,再次認真強調,「是我取得董事會信任的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