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緩緩的伸出手,而後急切的握住了蘇行人在他臉頰邊的手。隔著薄薄的防護服,蘇行人的手有點涼,但仍然能感覺到溫度。手指一點點攥緊,說不出話來的他,看著被防護服嚴密遮擋著的蘇行人。一眼又一眼的確認,自己是不是幻覺。
蘇行人把楚衍的手貼到了自己臉上,喉嚨也瞬間腫得難以發聲。兩個人無聲的交流著、確認著彼此的安全與真實。
良久,楚衍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嗚嗚的哭了起來。分別以後遭受的潑天委屈,在此時洶湧而來。他獨自奮戰那麼久,沒有人可以真正幫到他。他好難過……好難過……
鋪天蓋地的謾罵、袖手旁觀的冷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戲謔、合作方的懷疑與埋怨……可這一切,都敵不過蘇行人的突然失聯。
他這輩子,擁有的太少太少,以至於不知不覺間,蘇行人在他心裡的比重越來越大。
沒了妙言,他有信心東山再起;投資失敗,他有能力重新來過。唯有蘇行人的失蹤,他除了獨自一人默默焦慮,毫無辦法。他甚至無法對人訴說自己的擔憂與恐懼。他生怕自己泄露了一星半點,就是對蘇行人的滅頂之災。
可是他真的好委屈啊!他是蘇行人的未婚夫,陸家憑什麼不告訴他?憑什麼不告訴他!?
楚衍的眼淚一顆顆的落,蘇行人細細的用毛巾替他擦著。
「衍衍,沒事了。」
「以後我都陪著你。」
「再不准任何人欺負你。」
「別丟下我,好嗎?」
第127章 鎮場
ICU外, 侯東澄也紅了眼眶。他低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道:「冉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剛趕過來的冉嬋娟沉吟了片刻, 選擇了實話實說:「嗯, 是有點。」
侯東澄的情緒更低落了。
「可是, 這個世界上, 大部分人不都是沒什麼卵用的普通人嗎?」冉嬋娟的聲音平和,「何況你現在所面臨的,已經遠遠超出普通人能解決的範疇了。」
侯東澄看了眼病房, 眼裡晦澀不明:「如果衍衍有個好身體,他肯定能解決。」
「你也說如果。」冉嬋娟平靜無波的道, 「但干我們這行, 身體差就是原罪。」
侯東澄張了張嘴, 無言以對。
「我也在爭權奪利、也在日夜操勞。」冉嬋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冷酷, 「每天睡不到6小時,你看我有精力不濟嗎?」
永遠旺盛的精力、永遠蓬勃的生命力, 是野心家最基礎的要求。
楚衍自幼體弱, 他本不該強行去擔起妙言的重擔, 更不該殫盡竭慮的發展新事業。只不過他家長輩, 要麼早死、要麼不做人,才逼得他用孱弱的身體, 艱難的抵擋著外界源源不斷的惡意。
好在……冉嬋娟看了眼蘇行人, 至少這兩年, 應該有人庇佑, 讓他得以喘息。
「走,今天周一,有高管例會, 我們去一趟妙言。」醫院裡有蘇行人、有足夠的醫護和看護,侯東澄沒必要再守著了。
「你……跟我一起去?」侯東澄不太確定的問。
「嗯,柳靖蹦躂的有點過了。」冉嬋娟厭惡一切干擾她計劃的跳樑小丑,更厭惡膽敢挑釁她威嚴的傻逼。
天下所有優秀的領導者,大抵都具備霸道和護短兩個屬性。妙言是侯東澄的家業,柳靖竟然敢上躥下跳,她冉嬋娟不要面子的嗎?
踩著下午兩點的報時進入會議室。會議室里此刻已經坐滿了人,首位空懸,閆曉玲坐在左上首主持會議。會議室里七嘴八舌,閆曉玲面如寒霜。
一家公司掌權人的特助或者第一秘書,從來是讀作秘書、寫作副總。閆曉玲在公司的權力,是遠大於其餘副總和部門總監的。儘管她很年輕,但作為楚衍的心腹,理論上在妙言應該有足夠的權威。
然而,任何公司都不可能沒有派系鬥爭。而今楚衍病重,柳靖那一系的人自然蠢蠢欲動。閆曉玲的管理遭到了極大的挑戰,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周旋。楚家父子兩代人待她不薄,她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冉嬋娟和侯東澄進門時,見到的就是這番亂象。與會的眾人掃了眼侯東澄,並沒把他放在眼裡。如果說各高管對楚衍還有幾分敬畏與懼怕,那對侯東澄就只剩點面子情了。關係不好的,時不時陰陽怪氣幾句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