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安靜地站在他面前,讀不出他內心的這些想法,視線瞥見了他嘴角的傷時,神情頓了頓。
陽光在路眠身上鋪開來,米白的厚厚大衣裹著人,衣服的主人看上去更瘦了。
他再一次面對厲梟,雖然是在這體面的高級寫字樓里,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他試圖先開口來緩解這樣的不安。
「厲老闆,皇舞的事,與您有關嗎?」
這疏離的語氣,讓厲梟眉心一沉,收起了其他的念頭。
「我不這麼做,你肯來見我?」
路眠無言以對,猶豫了片刻才又開了口。
「如果我想請您不要為難舞校,您有什麼條件呢?」
他很清楚,厲梟開的價碼他不一定給得起,但也不知怎麼了,當下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心底尚存的那一絲還未完全熄滅的妄念。
厲梟看著他,許久,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讓路眠生寒。
「又在跟我談條件。可以,我頭痛,先去給我煮茶。」
路眠扭頭看了一圈,辦公室並沒有茶壺。
「在休息室里。」厲梟朝著一旁的木門抬了抬下巴。
路眠於是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這應該就是厲梟中午休息的地方,是一間大臥室,還配著衛浴。
他沒有停頓,走向了落地窗邊的小餐桌,打開茶筒,用茶匙將配好的茶葉勺了出來,放在電子秤上稱出精準的刻度。熟悉的動作一氣呵成。
休息室的門口,厲梟雙手環在胸前,靠在門框上,視線緊緊貼著路眠身後。
被寬大的大衣遮住了身體,但兩條筆直的腿暴露了人有多瘦。
他好像已經很久很有這樣認真地看過路眠了。除了最初那段時間,他經常遠觀這個明明身形勻稱卻看起來清瘦的男孩。
後來的日子,只要他們在一起,他什麼時候讓路眠離他這麼遠過?
聽見門嗒地一聲關上時,路眠手上一僵。
休息室本就不大,他放下茶杯回過身時,厲梟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一片陰影灑在了他眼前。
「厲老闆,茶煮上了,我們出去說。」他警覺地後退了半步,身子抵在了桌沿。
但他的話根本沒被厲梟理會。男人低頭看著他,緩緩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
「不用裝糊塗,我的條件你很清楚。就這一條,我可以馬上讓皇舞重新邀請你們。」
路眠被迫抬起頭跟他對視著時,能感覺到自己在發顫。厲梟還是沒有要放過他。
路眠撇過頭:「除了這個。」
他不能回頭。
厲梟的眼神變得可怕起來,路眠這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樣再次惹惱了他。
他將他的臉用力掰了回來,聲音又燥又啞:「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籌碼跟我談?」
「你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好。」
「除了你的身體,你還有什麼是我需要的?」
房間裡陷入了短暫而冰冷的寂靜中。
路眠幾乎沒察覺到,他的指甲已經陷進了皮膚里,心被揪得生疼。厲梟說的這句話,他早就應該知道了,為什麼非要親耳聽見才相信?
他來的時候就不應該抱希望。在厲梟這裡,沒有別的可能性。
電熱茶壺裡,溫度升高,氣泡開始往上冒。
路眠的體溫卻涼了下來。
「厲老闆,你要的我給不了,告辭了。」
他的聲音很輕,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會暴露他現下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