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故作姿態地輕笑兩聲,「我是跟著王總來的,不過王總哪有您……」有魅力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冷漠的聲色打斷。
傅知堯向不遠處的保安投去一個眼神,「把這位姑娘帶給王總,順便替我向王總打個招呼。」
這個所謂的「招呼」是什麼,在場之人心知肚明。
女人一冷,忽而臉色一變,不甘心的滋味迭生,在傅知堯身後大聲道:「您的未婚妻她不可能醒過來了!傅總何必執迷不悟!」
傅知堯猛地腳步一頓。
但也只是一頓,便繼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真是……聒噪。
這一年來,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聲音出現過。就連他的父母,有時也會不乏有絕望的時刻,勸慰他不如放下。
他們勸他:「知堯,你已經快三十了,沫沫如果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可他的回答卻是:「那我就等她一輩子好了。」
這樣的回應,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這樣從他嘴裡說了出來。只是說出來的那一刻,他更加明白和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因為那是他曾認定的人。而他認定了,便不想改了。
回到家,將脫下的西裝外套掛上衣架,忽然覺得家裡有些過於清冷,從酒櫃裡挑了一杯度數最高的白酒,放兩顆冰塊,一飲而盡。
冰涼的酒水潤過嗓子,又留下火熱的餘溫。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新的,又上了車,行使進漆黑的夜色里。
是往私人醫院的方向。
直到打開一間熟悉的病房,看到病床上熟悉的人,才覺得心生了那麼一絲絲慰籍。
坐在病床旁,看著顯示屏上,蘇沫穩定的心跳頻率,傅知堯忽然覺得等待也沒有什麼。
他知道她還在。
身邊的人,他們都只當蘇沫是得了什麼怪症,睡美人症,或是成了植物人,連醫生也無法給出準確的判斷。
可唯有他心裡明白,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應當是暫時「離開」了這個世界。
只有他明白,所以也只有他在堅持。
可最令人難受的,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接近真相的孤寂感,而是不知道她何時能重新回來的無力感。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從來沒想過放棄,只是這份無力感,會從心底里紮根,然後生長,然後一點點蠶食他本懷揣期待和希望的情緒,變成空洞的寂寥和麻木。
這種感覺……格外磨人。
讓人忍不住矯情。
看著蘇沫的臉,他喃喃自語:「你知道嗎?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你在我面前……」我卻無法透過皮囊看見你。
只是後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聽一個女聲弱弱地接:「你看我還有幾分像從前?」
「?」
下半句接得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空氣凝固了兩秒,女聲微弱,此刻在他耳朵里,效果卻像是在空氣中炸開一般。
傅知堯猛地抬頭,對上了那雙清凌凌的眼睛。
嘶——蘇沫被他的眼神嚇到,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慌慌的。
「你……怎麼了?」
為什麼要用這麼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她……她不就睡了一覺嗎?
掃了一眼周圍。
不對,這裡不是臥室,奇怪的儀器聲,和淡淡飄散在空中的消毒水味……
她這是在醫院?
意識到了什麼,蘇沫略帶不安地問:「我睡了……多久?」
傅知堯灼熱的眼神逐漸平靜下來,恢復平常的語氣道:「不久,不過一年而已。」
「哦,還好也就一……」一年?!
「……」頓時明白了傅知堯這不對勁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忽然這張多日不見的俊臉在蘇沫面前放大,淡淡的月光投進來,傅知堯俯身輕輕摟住了她。
「你倒是,終於捨得回來了。」
蘇沫也回抱過去,輕扶他的肩頸,有些愧疚:「我,我也沒想到會睡這麼久……」
她在現世待了不超過半個月,他卻是已經看著自己昏迷了一年啊……
傅知堯回過神來放開她,「我去喊醫生。」
卻被蘇沫叫住,「不必不必,我身體狀況挺好的,就是太久沒活動了而已。」
兩人沒說什麼,傅知堯也恢復了平常冷靜自持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像她從沒有離開這麼久。
因為這一幕在他心裡已經排演了不知多少遍。
他信,她總有一天會回來。
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蘇沫睡了這麼久,此刻醒來覺得毫無睡意。
不知是不是因自己睡過去的原因特殊,身體似乎也並沒有出現躺了一年的疲倦感和遲鈍感。
閉了閉眼,始終也沒睡著。
睜開眼看傅知堯,沒什麼反常,眼神卻好像格外深邃,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