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映灼:「好。」
下班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前一秒屏幕上的白光映在每個人慘澹疲憊的臉上,如同坐在工位上行屍走肉的,鍵盤敲得噼里啪啦,心早已游離千里之外。而五點過後,所有人瞬間起死回生了,像是解除了某種指令,關掉電腦後變得活潑,朝氣,有生命力。
辦公室漸漸熱鬧,一個小時後,又平息冷卻。
最後,偌大一層樓只剩下徐映灼一個人。
天色昏暗,窗外的烏雲壓得很低,他打開窗戶,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第一滴雨砸到玻璃上時,聲音大得嚇人一跳,徐映灼關了電腦準備下班,但已經來不及了。頃刻間閃電擊碎烏雲,一道光閃過眼前,玻璃上映著男人受到驚嚇的俊臉。
暴雨,黑夜,打雷。
在這瞬間同時降臨。
徐映灼趕緊在手機上打了個車。
等了半個小時還沒排到他,徐映灼給黎願發了個消息,告訴她今天晚點回家。
幾乎是剛發完消息,十二樓的燈全部熄滅了。
停電了。
按理來說,大公司都有備用的發電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徐映灼以為是跳閘了,借著手機的光檢查發現確實是停電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藍調一整棟樓都黑了,連電梯也無法運行。
徐映灼自詡是個爺們兒,不怕黑,不怕夜,不怕打雷……可這些元素碰到一起,總覺得瘮得慌。
整棟樓空蕩蕩的,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徐映灼打著手機的電筒從樓梯走下去,到九樓時,他突然聽見死寂的樓梯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就在此刻,他的手機沒電了。
失去了視覺後,聽覺變得格外靈敏,好似那聲音從他的身邊掃過,又好似在他的頭頂。
漆黑一片,徐映灼摸著樓梯的扶手,心快要跳出胸腔,渾身警備:「誰?」
沒人回應他,他的回聲蕩漾在樓梯間。可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沒停,八樓傳來微弱的光,徐映灼鼓起勇氣下去:
「誰?大半夜的潛入我們公司幹嘛?再不出聲我報警了!」
那人依舊不出聲,徐映灼摸索著樓梯間的掃把,緊握在手心,在轉角出深吸一口氣,拿著棍子衝出去想給賊人一棍。
還沒等他看清楚形式,迎頭挨了一把螺絲刀。
「徐映灼,你想造反?」黎願的臉色很難看。
手中電筒直射著他,徐映灼眯著眼終於看清楚她的臉,黎願挽著袖子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臂,一手拿著扳手一手拿著電筒。
他摸著被打中的腦門,懵逼了:「老婆,怎麼是你?」
老婆對他真好,用螺絲刀打他,不是用扳手,不然他得破相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給我找個梯子。」黎願瞪他。
徐映灼把棍子扔到一邊,湊過去,討好道:「老婆,你要修電閘嗎?還是別了吧,好危險的,等明天叫師傅來修。」
黎願舉起手中的扳手:「你聽不懂人話?」
「老婆,我不敢,外面好黑呀……」徐映灼拽著她的衣角,眼神哀求。
黎願輕飄飄看他一眼,回了兩個字:「出息。」
「……」
徐映灼到底不敢抗旨,借了黎願的手電筒,摸到八樓的工具間搬了個梯子回來。
「老婆,你會修嗎,還是換我來吧。」
黎願脫了高跟鞋踩在梯子上面,電閘打開,陳舊的灰飛揚出來,女人紮起馬尾,動作利索,嘴裡咬著手電筒,聲音含糊:「你現在需要幫我做兩件事。」
徐映灼認真點頭:「嗯嗯,你說。」
「扶好梯子,閉嘴。」
「……」
八樓的電閘板打開是整棟樓的總電箱,裡面五顏六色的線纏在一起,看著就讓人頭暈。
黎願戴上絕緣手套檢查電路,動作嫻熟,一點也不像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徐映灼在下面把梯子扶穩,仰著頭看她。
女人神色認真專注,眉頭微微凝重,手電筒的餘光灑在她的頭髮絲上,添了幾分神聖和莊重,徐映灼站在她的腳下,眼神崇拜。
「嘶……」黎願把手電筒從嘴裡拿出,照著那團凌亂的線,自言自語地思索,「零線斷了,老化還是燒焦?」
徐映灼並不想打斷她的思緒,可總聽見外面的辦公室傳來一兩聲奇怪的動靜,他抱著梯子,緊張道:
「老婆,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啊?」
女人的頭背對著他,手上的活兒不停,聲音輕飄飄:「你叫我什麼?」
「老婆啊。」
她的手突然頓住,身體僵在原地,像發條被卡住的木偶。樓梯間的門被風吹得打開,又合上,嘭嘭作響,一下又一下。
徐映灼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老婆……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