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齊齊跪拜,山呼萬歲,宓安獨自站在人群最後,與景煦遙遙相望。
棖銜水將一個錦盒交給景煦,說道:「該說的,你上次登基時我已經說過了。善待百姓,不要衝動。」
景煦接過錦盒,笑道:「這次不會了。還要多謝師父。」
棖銜水擺擺手:「你倒難得對我這麼客氣,謝就不必了。我本想交待你,青疏從小被關得久了,不願常待在宮裡,不過想來也不用我多說。」
景煦頷首:「青疏會有絕對的自由。」
「錦盒裡是前世青疏留在昭王府的東西,我想或許他還想留著,讓你們重生時我便保留下來了。」棖銜水看向遠處的宓安,沖他招手讓人過來,「你還有新旨要宣吧?大典之後你與青疏抽空來占星台,我有東西給他。」
宓安已經走到了台階下,棖銜水正向下走來,擦肩而過時,棖銜水放慢腳步,說道:「往後你要看著景煦,不要讓他太過狠厲。」
「知道了。」
景煦站在最高處,看著宓安一步一步走來,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前世的一切自他眼前閃過,最後都落到了眼前之人身上。
景煦向宓安伸出手,示意王順宣讀聖旨。
「……詔曰:愛卿宓青疏,忠勤懋著,六藝悉備,今冊為丞相,任百官之首,望愛卿與朕共憂國事。」
宓安聽著王順宣讀,哭笑不得:「你這聖旨,沒有一個字是合規矩的。」
王順將聖旨交給宓安便退了下去,景煦拉著宓安的手理直氣壯道:「朕便是規矩。」
宓安顧忌百官,掙開他的手,敷衍道:「那臣謝主隆恩。」
眾大臣已經暗自驚嘆新皇果然與宓家感情慎篤,宓安不過二十出頭,竟坐上了丞相之位。
宓朗回心裡正亂,卻見景煦已經走到了他面前,彎腰將他扶起,對百官道:「宓將軍勞苦功高,為大淵平定邊疆戰功赫赫,朕感念於心,往後宓將軍見朕不必行禮,爾等亦要尊敬功臣。」
「臣等,領旨——」
宓朗回遲遲回不過神,景煦已經鬆開了他,回頭尋宓安去了。
宓朗回抬起頭,看見自家兒子站在台下,等著新帝走近,二人在小雪中一同往後宮走去。
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二十年前那兩個小小的身影,打打鬧鬧蹦蹦跳跳,在皇宮裡,在將軍府。
「師父才說讓我看住你,你就這麼任性。」宓安低頭看著手裡的聖旨,無奈道,「我爹又要上火了。」
景煦邊走邊打開了棖銜水給他的錦盒,隨意道:「我岳父就是太守規矩,你就不像他。」
宓安瞥他一眼,正想說我哪裡不守規矩,不就是多罵了你幾句,卻看見錦盒裡眼熟的花箋,一時奇怪道:「我的花箋?」
景煦點點頭:「師父給的,他說是你前世留在昭王府的。」
宓安突然覺得臉有些燙,雪花落在臉上都沒察覺,強作鎮定道:「這張是你前世登基那日寫的。」
景煦一驚,小心拿起,精緻花箋上,宓安清雅遒麗的小字映入眼中:
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完─
第52章
今夏不像往年炎熱, 入夜後的微風帶著些許涼爽,吹動御花園裡滿池荷花。
景煦前世做了十幾年皇帝,朝政之事大多得心應手,只是到底事多繁忙, 常常批摺子到深夜。
宓安醒來時已經月上中天, 寢殿裡燭火未滅, 燈花噼啪爆開,身邊的被褥齊整,不像有人睡過。
「王公公?」宓安開口才驚覺自己聲音沙啞,暗罵景煦不知節制。
宮人聞聲快步走進寢殿, 頭垂在胸前不敢看宓安一眼:「宓相有何吩咐?」
見來人不是王順, 宓安以為他輪休, 也未在意, 問道:「陛下還在御書房?」
「回宓相,是的。」
「沒事了。」宓安擺手讓他出去, 起身披了件衣裳。
他現在腰酸背痛,小臂上紅紅紫紫滿是歡愛痕跡,低頭一看胸口,果然也沒有倖免於難。
宓安揉了揉酸疼的腰, 穿好衣裳慢悠悠去了御書房,準備罵他一頓,
「見過宓……」
「不必多禮。」宓安直接推開了御書房的大門,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 放輕腳步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