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面傳來兵馬之聲,海叔飛快地跑進屋裡,也顧不得規矩,忙道:「夫人,好多官兵。」
江知微心下一驚,而後從容淡定道:「隨我去前堂。」
當江知微走到前堂時,內閣首輔周瞻,領著錦衣衛指揮使顧霆及其手下進了府里。
周瞻見到江知微,先是作了一揖,慢聲道:「世子妃,得罪了。」
江知微低頭,行禮。
周瞻揮了揮手,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來福向前走了幾步,道:「聖旨到,下跪。」
江知微及一眾僕人盡數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逆臣林尚勝,任職西北區總兵,林慕峰,任宣威大將軍,林慕威,任平燕將軍。本當忠誠國家,奈何心懷叵測,暗通敵國,泄露機要,致使石堰一帶失守。三人雖已身死,但其罪滔天,罄竹難書,朕痛心疾首,茲命內閣首輔周瞻攜領錦衣衛指揮使顧霆,統領精銳,將林尚勝親近,一律羈押,待審明真相,依律裁決,欽此。」
通敵叛國。
三人皆身死。
江知微的臉上瞬間蒼白。
周閣老望著她,眼中盛滿淒涼,道:「世子妃節哀。」
林桑晚趕到府里時,江知微一干人等已經戴上鐐銬,剛被壓入囚車。
「你回來作甚?」江知微哽咽道。
林桑晚看著眼前的一幕,道:「阿娘,難道是......」
還未等江知微說話,周瞻沉重地走了過去,道:「林姑娘,西北石堰一帶城池失守,鎮北王幾人也悉數身死,有人上書舉報鎮北王通敵叛國,還請你跟老臣走一趟。」
林桑晚閉上眼,不讓自己眼裡的悲傷、恨意展現在眾人眼前。
林桑晚雙手握得咯咯只向,她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通敵叛國?
悉數身死?
滔天的怒火夾雜著無盡的悲痛衝上腦門,她咬緊凌亂齒關,連胸口湧上來的腥甜一起咽下,拉起周瞻的衣領,喊道:「林家世代忠良,我的祖父一生都在為南順國鞠躬盡瘁,血戰疆場,如今死了還要污衊他通敵叛國,你們沒有良心的嗎?」
她難以悲痛欲絕的情緒,聲音止不住的拔高,「你們睜大眼睛看看,這南順的安穩江山是我們林家拼了命打下的!如今丟了城池就把罪名推至忠勇之臣的頭上,你們真是好樣的。」
除了滿腔的悲痛,還有無盡的心寒。
祖父想要海晏河清,天下一統,邊疆百姓免受戰火之累,於是在大堰守了一輩子。
祖父不想讓皇帝猜忌離心,於是將自己放在永都。
可換來的卻是馬革裹屍的下場。
若她在大堰,定能救回祖父、父親、叔叔......
林桑晚此刻只恨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同去。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早已將鎮北王府里三層外三層圍住了,可他們的眼中,沒有信任。
即便是被人指著罵,周閣老也沒有一點惱怒,他抬頭拍了拍林桑晚的手,悲痛道:「林姑娘節哀,接下來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可萬萬不能意氣用事。」
聽此 ,林桑晚望向他,雙眸含淚,面如冰霜,思忖片刻,放下手。
如今的鎮北王府,只剩自己和阿娘,她要是倒了,誰還能替祖父、父親等人伸冤。
林桑晚被關進詔獄的第二天,就被蕭逾白保釋出來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發現端倪了。」林桑晚看著窗外飄落的樹葉,冷冷道。
蕭逾白看著她蒼白的臉,他不想騙她,緩緩道:「這些年,我一直有派暗子留守大堰情勢,可當他們發現不對時,已經晚了。他們也只能跑得比信使更快些,早幾日將情報帶回來,所以我才去求了聖旨。」
「多可笑,我卻傻得不知道。」林桑晚自嘲一笑,淚水決堤般涌下。
「阿姐。」蕭逾白面露哀色,「鎮北王府通敵叛國一案已由周閣老主持,由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一起主審,林海一家也被抓入詔獄。更有平燕將軍手下的一名小將,將手中握有鎮北王與北漠國來往的信件交給皇上後便在殿上自盡了,坐實了鎮北王通敵。」
林桑晚身子微喚,沉聲道:「誰都會叛國,但我祖父絕對不會,他忠義勤勉,一心守著與太祖恆皇帝的約定。祖父,絕對不會。」
蕭逾白靜靜地看著她,給她遞上帕子,「嗯,不會。」
景仁十七年,十一月初四,轟動全南順的叛國通敵案終於蓋棺定論。
世子妃江知微被處以死刑,鎮北王親族流放至寧古塔,而她林桑晚已是嘉辰王府之人,由嘉辰王一力庇護,景仁帝只讓他看好,別惹出亂子。
得知消息時,林桑晚正在嘉辰王府的西院裡練槍,雖被放了出來,可依舊有錦衣衛日夜死守王府,所以著二十來天,她什麼也沒幹,但又好像什麼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