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蹊不知道季空青有沒有認出自己,那種和高中同學相親的微妙尷尬讓他找不到開口的話題。
而且,或許是因為曾經對季空青心懷不軌,所以……內里小黃人的鹿蹊真的很怕出口成黃。
他專心盯著腳下,只覺得停車場通往餐廳的路怎麼這麼長。
所以鹿蹊沒能注意到,從停車場出來後,季空青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眸光深邃,片刻不離。
春日的陣雨來得快,去的也突然。
傘外的雨聲漸弱,兩人也走到了餐廳門前。
兩個人,一把傘。
這讓兩人西裝外套的肩膀處,鏡像似地各濕了一片。
他們走進餐廳的屋檐下,季空青側身收傘。
鹿蹊看著他。
握著傘柄的季空青也看向鹿蹊。
兩人安靜了片刻,忽然齊齊笑開。
「好久不見。」鹿蹊大大方方地一笑,後退一步,朝著季空青伸出手。
因為這場雨,也因為意外的同行,讓本該微妙尷尬的同學相親,變得自在了不少。
或許,和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一樣,這場突然到來的相親,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季空青伸手,握住了鹿蹊的手。
他說:「好久不見。」
***
將沾了雨水的傘留在前廳,兩人在侍者的引導下進入訂好的雅間。
鹿蹊很久沒穿過正裝了,這會兒也算是找到一個絕佳的時機和藉口,將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旁邊伸出手的侍者。
鹿蹊喜歡畫西裝,甚至了解西裝的各個配件,比如袖扣比如領撐比如能玩出各種花活的襯衫夾——但他不喜歡這種充滿束縛的東西穿在自己身上。
他平日裡還是習慣穿的舒適散漫,再搭配那張臉,走出去怎麼看都是膠原蛋白大學生,不過西餐廳這種場合,又是相親,到底還是穿的正式一點比較禮貌。
鹿蹊抬手解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整個人一下子舒服多了。
轉身後,就看到同樣脫下外套,但白襯衫扣子還規規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顆,一看就是把禁慾克製做到完美的季空青。
不愧是季空青。
在鹿蹊的印象里,季空青從初中開始,就是事事第一,處處完美,情緒極度穩定的存在。
——就連路過看到騎在牆頭準備逃學的他,都四平八穩一點意外都沒有。
咳。
鹿蹊回憶起自己的糗事,沒忍住抬手摸了摸鼻樑:「剛才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挺意外的。」
季空青走過去,幫鹿蹊拉開桌邊的餐椅,手腕間的袖扣在燈光下閃過微光:「意外什麼?」
鹿蹊說了謝謝,在餐桌後落座:「總覺得以你的性格,不應該會相親才對。」
但季空青就是出現在這了,還是和他相親。
……對哦。
和他相親。
鹿蹊這才意識到什麼,目光驚詫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季空青:「你……也喜歡同性?什麼時候……?」
初高中兩人都在同一所學校,季空青一直是風雲人物,但鹿蹊卻半點沒聽到過關於季空青性向的風聲。
而且鹿蹊努力回憶初高中時期的季空青,怎麼想都覺得至少高中時候對方還是直男。
難道是之後上大學發現的?
桌對面的男人抬手解開外套的一顆紐扣,換了坐姿,雙手微攏搭在交疊的腿面上,垂眸輕聲回答:「高中就是了。」
「好巧,」鹿蹊腦子一抽,再次脫口而出,「我也是高中。」
雅間柔光下,季空青的神情流露出一絲古怪,但很快,就模糊在溫和的笑容里。
……
季空青的坐姿端正優雅,儀態之漂亮看在鹿蹊這個畫畫人的眼睛裡,引誘得他手指蜷縮,頗有些手癢難耐。
「你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就像是等比放大了一樣,只是更成熟了些。」
鹿蹊率先拋出話題。
「我是不是變化很大?」
「還好。」季空青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不要太過灼熱,儘可能壓著語氣順話題聊天,「頭髮顏色很漂亮。」
比起初高中時期就是一副竹雅君子,只可遠觀的季空青,鹿蹊的變化的確很大。
少年時的鹿蹊可以說是那種標準的乖乖小少爺,不長不短不燙不染的頭髮,永遠乾淨得體的校服制服,在學校的人緣很好,但也沒太大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