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目前看來,鹿父很滿意這場和季家的聯姻。
滿意到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嫁出去了一個兒子還是娶回來了一個男人。
鹿蹊撇嘴,決定以後找機會和季教授說說這事兒,免得哪天老登腦子又不清楚,找上季教授說什麼孩子後代的破事。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領證?」季父看上去是那種比較沉默寡言,但可靠的一家之主形象。
鹿蹊對這類代表父親角色的長輩向來十分尊敬,端正坐直:「我的時間比較靈活,所以我們準備回頭找個季教授方便的周內過去。」
季父皺了皺眉。
鹿蹊心裡一咯噔。
季空青意識到什麼,正要開口,卻沒能來得及阻止父親的話。
「怎麼還叫他季教授?太生疏了,既然決定了要兩個人過日子——」
季母在桌子下面狠狠擰了一把季父的大.腿,成功讓差點開啟說教模式的季父咬緊牙關立刻噤聲。
季天冬見怪不怪地夾菜吃菜。
季空青輕輕嘆了口氣,換公筷給鹿蹊的碗裡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壓低聲音解釋:「抱歉,我父親,比較喜歡和人說話。」
「但他在家裡沒有什麼話語權,更多時候喜歡粘著我母親,所以婚後不用擔心這方面。」
鹿蹊眨眨眼,十分理解地拿起筷子啃排骨。
他看看完全沒有刻板印象的季天冬,又偷瞄了一眼試圖用委屈的眼神控訴妻子地季父,最後視線回到坐在他身邊儀態滿分的紳士教授。
就還,挺可愛的。
想到剛才季父說了一半的話,鹿蹊小聲問季空青:「季教授,你有沒有什麼方便稱呼的小名啊?」
季空青還真沒有。
「沒有,我……以前就比較沉悶。」季空青垂眸。
鹿蹊反而鬆了口氣:「那我能暫且就叫你季教授嗎?」
叫別的他一時半會真的覺得好怪。
季空青很快回答:「按照習慣來就好。」
季教授對此並沒有想法。
雖然他的確想聽到另外的、更親密的稱呼,但他更不信任自己真的聽到後還能否擁有理智和克制。
鹿蹊:「說起來,季教授你的名字是取自中藥材嗎?」
季空青:「對,外祖父是位中醫,我和天冬的名字就是老人家特意取的。」
「其實,我一直以為季教授你的名字是顏色。」鹿蹊側眸看季空青。
是今天在知道季空青還有個弟弟叫季天冬後,鹿蹊才反應過來,季家兄弟的名字應該是出自中藥材。
「青色嗎?」季空青愣了下。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顏色來解析他的名字。
「唔,不完全是。」說到自己的專業,鹿蹊的眼睛閃閃發光,「空青色是傳統色,天空,湖水,山巒,瓷器,絲綢……這些代表意義不同,材質也不同的東西,都可以用空青色去演繹。」
「是很純淨空靈高冷的一種顏色,不過很多藝術家也認為這種顏色非常神秘深邃,就像天空的包容和大海山巒的藏蘊。」
季空青看向另一邊,過了一會兒,目光轉過來:「你呢?是覺得它純粹,還是深邃?」
「我?」鹿蹊幾乎沒怎麼思考,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完全沒有糾結遲疑,「都有啊!」
「越是兩面性的顏色越能激發出創作者和欣賞者的好奇心與探索欲,更能讓作品散發出獨特的吸引力和韻味。」
「我初高中還沒正式接觸畫畫的時候很喜歡空青色,覺得這種顏色看上去又自由又漂亮,看多久都不會膩。」
靜靜聽著的季空青突然抬眸,目光將興奮闡述的鹿蹊籠罩其中,鏡片後的眸色深邃如海。
「現在呢?」他輕聲問。
鹿蹊一股熱流與躁意直衝腦門,舌頭瞬間打結,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
好在季空青似乎只是隨口順著話題問了一句,並沒有太在意,沒聽到鹿蹊的回答,便很自然地給鹿蹊夾了一筷子菜。
飯桌對面,一直觀察這兩人的兩位母親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繼續討論關於婚禮上應該用什麼顏色的花。
鹿攸作為晚輩,在飯桌上並沒有過多發言,而是一直在觀察自家弟弟和季空青。
也因此並沒有錯過兩人的小動作和鹿蹊突然的不自在。
她看向季空青,幾秒後,這位沉穩的季教授也抬眼看過來。
鹿攸禮貌舉杯。
季空青同樣舉杯回敬。
鹿攸收回目光,抬手虛掩在唇邊,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
……
從私房菜大院出來,鹿攸開車,順道送鹿父鹿母回去。
季天冬也開車送父母回家。
於是,來時候坐鹿攸車一起過來的鹿蹊,理所當然坐進了季空青車內的副駕駛座。
低頭扣上安全帶,鹿蹊看著季空青,腦袋裡就是剛才季空青的那句「現在呢」,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