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手指鬆開,不自覺翹起嘴角,又刻意壓平:「那是必須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但是麻煩纏身終究不好。」陸回舟說,「你天賦很好,把精力放在醫術上,能幫到的人更多,也更安穩太平。」
「當醫生哪兒來的安穩太平?」蘇煜看向陸回舟,神色有絲倔強,「我不是手術機器,心中不平,想管就管,像您一樣時時客觀冷靜,活得死氣沉沉,我做不到!」
「死氣沉沉」?很好,他從「麻木不仁」升級了。
迎上陸回舟視線,蘇煜摸摸鼻子。抱歉,嘴太快了,不受控制。
其實他知道師祖只是外表看著冷。比如,師祖不理會張大爺登門道謝,但救張大爺並沒猶豫,他嘴上說不會多管病人閒事,但還是會開導梁洪山修補他們父子關係。
蘇煜就是天生反骨,被說了,總想找補點兒回來——師祖太優秀,他還沒別的可找補,就起勁抓著這一點不放。
「對不起,師祖。」蘇煜低聲說。
「不用道歉,你沒說錯。」陸回舟說,「我們道路不同。」
他已經意識到,他是冰,蘇煜是火,冰說服不了一團火凝固。
即使知道他有燒傷自己的風險。
只是,他有多「死氣沉沉」?陸回舟微不可見蹙了下眉,從打開的電梯旁經過,不由看了眼裡面照出他身影的鏡子。
蘇煜則在低頭琢磨:什麼「道路不同」?
兩人都在出神,一個等在陸回舟辦公室門口的黑衣人卻轉過身來:「陸總——」
陸……什麼?
蘇煜把頭轉向陸回舟。
*
「陸總,問到了,他們確實是收了錢辦事,在——」
「等等。」何峰說到一半,陸回舟忽然打斷他,推開辦公室門。
他走進辦公室,一身黑衣的何峰也走進辦公室,蘇煜卻停在了門口:「我是不是要迴避?」
他以為他很了解師祖,跟師祖也很親近了,可是今天,又是「功夫」,又是「陸總」,他才知道自己離他還遠。
他不確定,師祖打斷那個人的話,是不是不想讓他聽。
直到一隻手虛虛扣住他手腕,把他拉進房間。
蘇煜怔了下,低頭看向手腕,眉眼舒展。
陸回舟已經鬆開蘇煜,合好門,看向何峰:「講。」
「是。」何峰知道自家老闆風格,三言兩語,匯報完畢,「跟混子交易的人戴了口罩,不能確定就是田玉林,不過身形特徵對得上,交易的地方沒有攝像頭。」
「好,知道了。」陸回舟說著,打開辦公室門。
何峰愣了下。
不是,老闆是乾脆利落,可才說一句話就讓自己走,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難道他這麼晚了還有手術?
何峰納悶兒,已經出了辦公室,回過頭想問老闆下一步怎麼做,但——老闆已經合上了門。
「陸總?」辦公室里,蘇煜坐在待客沙發上,笑眯眯看向陸回舟,「師祖還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
「我名下有兩家企業,從前我舅舅是法人。」陸回舟解釋。
「懂了。」蘇煜說,「家裡有礦。」
陸回舟比他正經得多:「是醫療器械企業,有人運營,我不怎麼管。」
嗯。蘇煜聽了這些,不再多問——他已經感覺到陸回舟並沒有瞞著他的意思,心裡踏實,反而沒興趣再多問。
比起陸回舟名下有幾家企業,他更關心:「田玉林還會再搞什麼事嗎?要抓他是不是證據不夠?」
蘇煜皺起眉頭。
「不用擔心。」陸回舟說,「已經讓人監控他動向,他再出手,反而是好事。」
「那就好。」蘇煜放了心,神經鬆懈,身體往沙發上倒了倒。
「怎麼了?」
「困。」蘇煜合上眼,「擔心您出事,昨晚一宿沒睡。」
陸回舟聽到這話,靜了一瞬,看向他半透的臉:「我有自保能力,不會有事,以後不用擔心。」
「嗯,知道您厲害。」蘇煜半羨半妒道——全程仍未睜眼,話聲也有些混沌,看來是真困得厲害。
「你的藥有沒有按時吃?」陸回舟問。
「有。」蘇煜哼了一聲。
陸回舟看了眼時間:「別睡,還有事跟你說,有位世交長輩,是中醫大家,我替你約了他見面,雖然不能把脈,你跟他說說身體情況,多少能得到些調養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