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看他不走,隱在暗處的何峰猶豫了會兒,默默走上前來。
蘇煜快速打量他一眼:一身黑衣,身材挺拔,但肌肉並不突出,看著不像練家子。
但師祖看著也不像。唔,表面看著不像,衣服底下還是……嘶,跑遠了,蘇煜趕快把自己拉回來。
「田玉林的事怎麼樣了?」蘇煜含糊問。
「已經上鉤了。」何峰立刻答。
嗯?上鉤?上什麼鉤?他說的跟自己問的是一回事?
田玉林的事陸回舟剛才沒細說,現在蘇煜百爪撓心,但被迫面色鎮定:「有把握嗎?」
「九成。那人很貪,比我們還急。」
蘇煜嘴角抽了抽。「那人」是哪人?急著做什麼?
人家恐怕沒有他現在急……
算了,這啞謎打得憋屈,蘇煜撂挑子不玩了。「進去坐坐?」他問何峰。
何峰嚇了一跳:「不,不,陸總。」
這麼緊張做什麼,師祖又不吃人。
蘇煜看他一眼,自己推門回了家。
回家看到「整理」一半的花園,又趁夜大幹特幹起來。
*
陸回舟回到98年時,站在自家門口,一時沒能邁腳。
他疑心自己走錯了位置,但仔細一看,花園還是那個花園,只是多了些大小不一、形狀隨機的木牌,所以顯得格外凌亂。
「陸總,您不進去?」耳邊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陸回舟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有人。
「你怎麼在?」他蹙眉看向一身黑衣、幾乎融入夜色的何峰。
何峰一愣:「跟您匯報田玉林的事。」
陸回舟反應過來,淡漠的眼中划過抹噬人的鋒利:「有進展了?」
「有,」何峰神色更加古怪,「您走神了?我不是剛匯報完嗎?」
何峰看向老闆,發現聽完這句,老闆臉色很怪,有點兒僵硬,還有一絲……慌?
錯覺,何峰眨了個眼的工夫再看,老闆明明很冷靜:「你剛才匯報什麼了?」
看來是真沒聽,何峰只好又說一遍:「田玉林已經上鉤了,他主動約了我們的人見面,而且獅子大開口,要五十萬,足夠進去吃喝半輩子了。」
給田玉林下套的事很順利。他們組了個皮包公司,以藥物推廣的名義找上他,他很快就答應幫他們辦事。
但是事情這麼順利,老闆面色卻異常冷峻,靜默半晌,蹙眉開口:「他——[我]剛才怎麼說?」
「沒怎麼說啊,我剛講完,您就對著院子發呆。」
也就是說,只差了一分半秒。
陸回舟忍耐看何峰一眼:「你嘴真快。」
什麼意思?何峰獨自被留在院外,困惑摸摸腦袋。
*
對田玉林做的事,陸回舟並不打算讓蘇煜知道。
一來沒必要,二來,他不確定蘇煜會怎麼想。
但既然何峰已經交代——第二晚兩人見面時,陸回舟主動提及:「田玉林的事,你知道了?」
蘇煜正給元寶拌宵夜,聞言看向他:「不知道啊,何峰是跟我說了些什麼下套、上鉤的黑話,我太單純,聽不明白。」
他蹲在地上,抬頭看陸回舟,似笑非笑。
陸回舟迎上他視線,平靜解釋:「兩個混混的事缺少指向田玉林的線索,公安不好展開調查。」
「沒有明面上的證據讓他受罰,我讓人偽裝成製藥公司接觸他,向他行賄。」
「如果他守得住不伸手,我不會拿他如何。」
「但他顯然守不住。」蘇煜聽得明白,看向陸回舟,「師祖想說,您使的是陽謀,不算居心不良?」
陸回舟沉默不語。他言辭間確有為自己粉飾之意,卻忘了蘇煜聰明、也向來犀利,在他面前粉飾,是自討苦吃。
「我沒想到,師祖是這種人。」蘇煜扭回頭,背對陸回舟說。
陸回舟心往暗處沉了沉:「哪種人?」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痛快人啊。」蘇煜勾了下唇,「您以為是哪種?」
「……沒哪種。」陸回舟靜了片刻,「不覺得我手段陰狠?」
「不覺得。」蘇煜說,「他田玉林配。要我說您容忍他蹦躂太久了,有這種手段,幹嘛不早用?」
剛聽到蘇煜是有些驚訝,但思考了一天,他已經消化了。
師祖為人的確比他想像中要更複雜、更多面,但蘇煜並不反感,相反,師祖有能力制惡,又不濫用這種能力,他其實……覺得師祖特別有魅力,還感覺自己跟他比起來太幼稚:他也想過對付田玉林,但想到的都是些跟蹤竊聽之類不現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