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他哼了一聲,「像我這樣,第一次見面就交代自己性向的,簡直是不懂人事的傻瓜。」
「師祖這樣藏鋒斂銳,靜不露機,才是圓熟做法。」
「不過也不怪師祖要藏,」他涼涼道,「您只喜歡手術刀,不知道算無性戀還是算戀物癖,實在小眾。」
這張嘴也實在厲害。不知在他的「醫生哥哥」面前是否也是如此。
陸回舟走了一瞬神,很快又專心。
蘇煜的題,他要答。
儘管他不想。
「是句玩笑,抱歉。」陸回舟靜默片刻,抬眼,眼中風平浪靜,「我喜歡異性。因為不習慣討論這種隱私,所以剛才有所迴避。」
「您喜歡異性?」蘇煜臉白了白。
這和他剛才直覺到的不一樣。
但,單身狗有個屁直覺!
純是他自己動了歪念頭,就以為人人都是歪的。
蘇煜羞惱和失落交加,垂下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你的面。」耳旁傳來陸回舟鎮定的聲音。
「什麼?」
「面,要溢了。」
!蘇煜顧不上其他,轉回身去關火。
他發頂從陸回舟鼻尖擦過,陸回舟緊緊攥了下手掌,又鬆開。
蘇煜沒注意。
他把麵條挑在碗裡,抿著唇,繃著臉,回憶陸回舟剛才教他的步驟。
「雞湯盛在面里,雞絲用調料拌勻。」陸回舟幽靈一樣提醒。
「我知道!」蘇煜叫,「您別出聲,我自己來!」
陸回舟住了口,一言不發,看著他背影。
蘇煜的手機這時「嗡嗡」震起來,是蘇明皓打來電話。
蘇煜正在尷尬中亟需解救,立刻接了電話。
「小叔,怎麼澆水要看是樹苗還是成樹,你問的那個枇杷樹,要是幼苗,三五天就要澆一次,成長期的話一周一澆就行。」蘇明皓大喇叭似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對了小叔,你什麼時候對我的專業感興趣了?」
「我沒感興趣!」蘇煜早就想掛了,聽見這句,氣急敗壞掛斷電話。
「我沒感興趣,」他臉又紅又白,看向陸回舟,生硬解釋,「我就是怕把你的樹養死。」
他不是,不是對他有什麼居心。
「我知道。」陸回舟答,「面好了,你先吃。」
他目光沉靜看著他,沒說更多,虛影閃動,從蘇煜面前消失。
陸回舟回到了1998年。
夜闌人靜。
他坐在書房,望向窗外,不費力就能看見那一園掛了紙牌的樹,尤其是那株枇杷。
陸回舟討厭雜亂,可是那些歪歪扭扭的紙牌,他卻看了很久。
很久之後,他收回視線,看向桌面。
桌上放著一本書,是出版社剛送來的《泌尿外科疑難病例》樣書。
陸回舟靜了片刻,翻開書封,看向作者簡介下那行字:「陸回舟,1962——」
1962,他比蘇煜整整大三十歲。
如果他活著,在2025年,大概已經長了老年斑。
如果他活不了,自然更沒什麼好說。
蘇煜可以衝動,他卻不能無恥。
他只能做他的長輩。
「對不起。」合上書,陸回舟看向茶盤裡的白貓茶寵,伸出冷玉般的手,摩挲了下它的頭頂。
至於它的耳朵,肚皮,略鼓的頰肉,伶俐的尖牙,時而尖銳、時而又笨拙的爪子,半眯的、不高興橫過來的漂亮眼睛……
陸回舟統統沒動。
他鬆開它,閉眼靜坐片刻,站起身來,兜轉兩圈,坐回桌前,將白貓平靜收進抽屜,「咔嗒」,上了鎖。
第41章
春天, 萬物生發的季節,夜裡貓叫得格外慘,蘇煜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身上起的疹子更多了。他吃了藥,戴好口罩, 一臉怨氣去上班。
到了明康, 還沒上樓, 就撞見了不該撞見的畫面:
陳墨和他男朋友韓京,在樓下小花園裡摟摟抱抱, 親嘴的聲音能震碎蘇煜的玻璃心。
「別親太猛,傷口會裂。」經過他倆,看他們親的投入,蘇煜惡作劇般出聲。
韓京被嚇了一跳, 立刻停下來, 陳墨卻意猶未盡,勾著韓京脖子,沒骨頭一樣掛韓京身上, 眼尾上挑,玩味看向蘇煜:「你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