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清淮一起坐在轎中,葉從南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心:「陛下,那位裴牧……裴公子,和您私交甚重?」
「可據葉某所知,裴牧隨魏琛南進京,在齊時村手下辦事,如今齊時村已歸降,其手下也多編入九旒鑒,為何這裴公子,單單在上京做個布衣呢?」
「他不樂意入朝為官。」這事有點複雜,江清淮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只記得叮囑葉從南,「裴牧不知道我身份,只當我是宮中的小太監,你下次見他,可小心別說漏了嘴。」
「陛下何故瞞他?」
這事更複雜,江清淮嘆了口氣,正想著該從何說起,抬轎的下人卻已經掀開轎簾:「兩位公子,夫人已在正廳候著了,請跟小人來吧。」
等見到梅夫人,她第一句話便是:「阿裴怎麼沒跟你來?」
江清淮正邁步過門檻,聽見她這般問,立刻尷尬地停在原地,反而有點不知所措:「我不能單獨來看您嗎?」
梅夫人笑著來門前迎他,卻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葉從南,才接來他送的禮物:「傻孩子,梅姨當然歡迎你。只是小裴這孩子,平日連信都不給梅姨來一封,梅姨不知道你們近況,實在憂心。」
「他挺好的,昨日我還見他來著。」江清淮忙安慰梅姨,但其實有點心虛,「只是最近確實很忙,都是早早就睡了,想必這才沒有時間……」
「好了,你可別給這孩子找藉口了。」梅姨笑著點了點江清淮的鼻子,「大老遠來見我,可熱不熱?這孩子又是誰,瞧著甚是乖巧,一看就是個知禮的。」
「在下葉從南,早聽夫人大名,這才死乞白賴纏著江公子要跟來瞧瞧。」
梅姨笑著給他們兩帶座,看葉從南坐下便自覺給江清淮斟茶,心中不由警鈴大作,後面江清淮說的什麼錢莊、採買,一概聽不下去,只通通點頭應好。
等江清淮要走時,才急急忙忙拉住他叮囑:「孩子,梅姨有些話想告訴阿裴,你幫梅姨送信給他可好?」
江清淮當然點頭答應,只當梅姨是不知道裴牧如今住在何處,還寫了地址給梅姨,這才告別梅姨,先和葉從南往錢莊去。
有了梅姨幫忙,後面的事就順利多了,等一切忙完,江清淮站在錢莊門前同葉從南告別:「日後就和今日一般行事,只是你要多留心是否有別有用心之人,若是旁敲側擊你是從哪裡搞來的情報,一定即刻告訴我。還要記得注意安全……」
葉從南聽他絮絮叨叨說完,卻不由一笑,弄得江清淮有些不明所以:「笑什麼?」
「世子常抱怨陛下嘮叨,嘴上說著不高興,面上卻總洋洋得意。草民聽多了世子殿下炫耀,今日能有如此待遇,竟覺死而無憾已。」
「什麼死而無憾……好好聽話才是。」江清淮抱起雙臂,老大不樂意地看他,「只聽不做,我也會生氣的。」
「草民必然萬全小心,決計不惹陛下生氣。」葉從南作討饒狀行了一禮,又道,「陛下若真擔心草民,可一定準許草民同行,直送您回了宮,才算萬全。不然擇日被世子殿下知道……」
「他還怪你不成?」江清淮眯著眼問他。
葉從南無奈地聳了聳肩。
江清淮便輕輕嘆氣,答應下來。
有葉從南跟著,江清淮沒辦法開傳送,只能走去裴牧家門前,敲門久久得不到回應,才從RMB那裡得知裴牧此刻並不在家,只從門縫將信塞了過去,便打道回宮。
他覺得一切明朗,誰知道三日的一個月夜,突然接到林珏飛鴿傳書,請江清淮即刻往葉從南家去一趟,信中提及葉從南受傷,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江清淮。
那信和一開始系統給林大將軍的遞信一樣,字寫得小而密,他湊到油燈下看了一眼,只看懂「奄奄一息」四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握信的手都忍不住微微發抖。
還是RMB看他狀態不對,安撫了一句:「宿主你別擔心,再重的傷,還能有齊時村那次嚴重嗎?何況這古代全是冷兵器,系統出品的藥包治好的。」
有RMB的話,江清淮才勉強冷靜了幾分,捧著心臟急急喘了幾口氣,才吩咐小福子:「即刻備馬,朕要出宮。」
江清淮記路很準,加上夜晚宵禁,路上行人稀少,江清淮策馬疾馳,半個小時便趕到了葉從南住的小巷中。
小巷幽深,只蟬鳴嗡嗡,細聽下來聒噪得人心煩,偏偏這段路馬兒根本走不開。
江清淮只翻身下馬,他明明步子越來越快,卻覺得那屋子越來越遠,最後幾乎飛奔起來,卻好像怎麼都走不到那狹小的屋門前。
他捧著怦怦亂跳的胸口,耳邊聒噪的蟬鳴漸漸變成了儀器的警告聲,眼前的屋門越發遙遠、越發模糊,反而是那封信,那該死的信,熟悉的字跡,熟悉到幾乎讓人厭惡的字跡,再一次,又一次,不折不休地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