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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生氣歸生氣,正事還是要辦。
第二天一早,江清淮和裴牧吃過早飯,就往林府去。
他到的時候,府門打開,府內雞飛狗跳,吵嚷一片。
江清淮正猶豫要不要邁門檻,卻有一個滿身是灰的士兵尖叫著跑了出來。
聲音慘似被殺的豬:「你不要過來,我寧願等死啊啊啊啊。」
那士兵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臉直直朝地上砸,江清淮便上去扶了一把:「你沒事吧?」
士兵抬頭,瞧見個漂亮的小公子,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悶悶啊了一聲。
江清淮朝他身後看,只見小五手中拿著針線,正一臉冷漠地站在不遠處,淡淡地看著江清淮和那士兵。
「小五。」江清淮朝他打招呼,「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又長高了不少。」
小五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幫我抓住他。」
江清淮動作一頓。
那士兵便掙扎地推開江清淮,又哀嚎:「小公子,你饒了我吧,我今年才二十三,我還不想死啊。」
「怎麼了?」江清淮困惑不已。
「小傢伙想試試給活人縫傷口。」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林頌今來了,「只是我這府上的兵大多比較牴觸。」
林頌今快步上前,先搶了小五手中的針線,才看向江清淮:「臣林頌今,叩見陛下。」
「陛下。」小五也跟著喊了一聲。
倒是那方才鬼哭狼嚎的士兵,看著江清淮發呆。
江清淮擺擺手,示意林頌今起來,看向那士兵,安撫道:「只要做好消毒工作,不會有事的。」
「就算後期出現發炎的情況,開幾副消炎去腫的方子就是了。這線也不會長進肉里,日後還能拆下來,你是哪裡受了傷?方便讓我看看嗎?」
對上江清淮的目光,士兵更是愣神片刻,而後他說:「草民叩見陛下。」
「起來起來。」江清淮有點無奈。
小五卻說:「他只是手臂劃傷了,陛下,我帶你看我縫的小兔子。林將軍都說我縫的好。」
江清淮朝那士兵笑笑,走到小五身邊,揉揉他的小腦袋,卻問林頌今:「怎麼想起讓這孩子學醫了?」
「是他偷看了您給犬子的書,自己琢磨著弄得。」林頌今也揉揉小五,「一會再讓陛下看你的兔子,先說說你昨天告訴伯伯的事。」
小五點點頭,看向江清淮:「陛下,我想去大理寺見龔成,他是我爹。」
「龔成?」江清淮當即看向林頌今。
林頌今便壓低聲音:「這孩子約莫是龔成的私生,陛下,他曾行刺您,又放火燒了從華殿,您不正愁沒有罪名治那龔成嗎?」
「可這樣,對小五來說……」江清淮有點猶豫。
「陛下,放過他這一次,日後群臣只會更囂張啊。」
「而且這孩子消失這麼長時間,龔成也沒有找一找的意思,想來也沒什麼父子情誼。」
他說這話時,小五就靜靜站在一邊,拉著江清淮的袖子,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談論的主角根本不是他。
江清淮卻搖搖頭,他蹲下身,問小五:「你想去見見你爹嗎?我帶你去好不好?」
小五搖頭:「爹不喜歡我,他不想見我。」
「那你想見他嗎?」江清淮繼續問。
小五沉默下來,半晌,他點點頭:「我想。」
江清淮便站起身,拉起小五的手:「朕去大理寺一趟,親自問問龔成。」
林頌今只好安排。
馬車上,江清淮問小五:「為什麼你說爹不想見你?」
小五正扒著窗戶看街景,聞言都不回頭,只說:「爹不是爹。」
江清淮和林頌今對視一眼,大概明白了小五的情況。
一見到龔成,江清淮只開門見山:「小五是誰的孩子?」
「小五?」龔成在水牢,滿身是傷,雙手被一個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鎖鏈吊起,整個人半浮在水面上,聽見江清淮的聲音,他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來,「不認識。」
「不認識?」江清淮半眯起眼睛,「你死期將至,還跟朕裝起傻來了?」
龔成慢吞吞地轉著渾濁的眼球,在江清淮身上看了一會,才看向他身後的小五,而後輕輕笑了一聲:「裴小五啊,當然是江舒的孩子。」
「林大將軍,您看他的樣子,不覺有幾分故人之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