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放心,你要先出來,我們才好把他挪出來。他的後腿被一塊石板壓死了,貿然挪開可能會塌陷。」
江清淮卻有些狐疑,裴牧壓在他身上,萬一他挪出去,裴牧摔到地上,造成二次傷害……
「清淮……」
正在江清淮猶豫時,耳邊卻傳來了裴牧輕聲的安慰,「你先走,我不會有事的。」
「你醒了?」江清淮瞬間哭出聲來,但他思路還算清晰,迅速同裴牧解釋了現狀,並再三叮囑:「你別怕,我就離開一會,你堅持一下,很快就沒事了……很快就不會疼了……」
他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弄得裴牧這個傷殘更嚴重的都無奈起來:「我沒事,再重的傷都受過,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先出去,乖。」
外面又傳來葉從南的呼喚聲。
江清淮悶悶應下,照著吩咐開始往外爬。
他這邊很順利,一炷香的時間不到,便再度重見天日。
葉從南給江清淮披上毯子,遞來熱茶,便即刻指揮人手搬動那壓著裴牧後腿的石塊。
那裡被壓得一團血透模糊,江清淮幾乎不敢睜眼去看。
他閉上眼睛,隱隱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
再睜開眼時,裴牧竟已經在旁人攙扶下來到他面前,他用血淋淋的手虛抱住江清淮,才仿佛徹底安心了一般:「沒事了……沒事……」
「陛下!」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叫喊。
不等江清淮反應過來那一聲是在叫他,卻先有人一把推開了裴牧,抓著他的手開始急急查看:
「陛下,您這一去,可讓臣等好找啊,您現在如何,身上可有受傷?」
對上蘇有道的臉,江清淮竟覺得一陣陌生和恍惚,他愣愣啊了一聲,突然瞪大眼睛,猛然被蘇有道擋到身後的裴牧。
裴牧竟自己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帶著他左肩的尖刺、右臂的血洞,以及那被壓得血肉模糊的腿。
他自上而下地看著江清淮,身後是一片破敗的廢墟。
陽光在他臉上打下一層陰影,混著血和汗,無悲無喜,無震驚無哀怨。
他只對江清淮笑了笑。
那笑容很燦爛,像他們初見,像他們最快樂的那段時光,也像江清淮對他撒過的所有謊言一樣。
假惺惺。
——
此篇完
第118章
斜陽落下最後一束光輝時,裴牧轉身離開。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那樣踉蹌著,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朝著遠離江清淮的方向,一步步走遠。
他們離得不遠,卻也不夠江清淮立刻抱住他,他只能沙啞著聲音哀求:「別走……求你……」
他不相信裴牧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可能給他。
他只當裴牧在生氣,他只能說:「起碼等養好傷,給我個解釋的機會,求你……」
裴牧輕輕搖頭,他看向江清淮,卻釋然地笑了一聲:「他死了。」
「什麼?」
江清淮有些不明所以,他忍不住上前,卻被蘇有道一把攔住。
蘇有道緊蹙眉頭,神色嚴肅:「陛下,此人乃前朝亂賊,曾隨魏琛南入京起義,不可信,不能留。」
不等江清淮發話,裴牧倒先他一步道:「罪人裴牧,自請歸降,只求……陛下,賜我個痛快。」
「什麼痛快?你要什麼痛快?」
江清淮踉蹌向前走了兩步,卻被林珏拉住。
林珏蹙著眉朝他搖了搖頭,輕聲道:「陛下,此刻不是時候。」
他手下帶著幾千精兵,還有徽州的諸多百姓,此刻都在現場聽著看著呢。
若是將皇帝和亂臣賊子勾搭在一起的事情泄露出去,民心如何?軍心又如何?
江清淮卻紅著眼眶看他,不可置信地問:「連你也要攔我?」
裴牧又從身後傳來,不卑不亢:「只求一死。」
「裴遠之!」
江清淮不再顧忌林珏的反對,他暴躁又不安,疾走兩步,狠狠抓著裴牧的衣服,幾乎是咆哮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你便要棄我而去了?」
他毫不猶豫把他們的關係袒露,一點顧及都沒有,四下瞬間一陣唏噓。
皇上和亂,亂臣賊子?愛……愛什麼?什麼愛?
裴牧蹙了蹙眉,沒想到江清淮會如此激動,但那轉念他又想明白了,眼前這人籌謀許多,又最善偽裝,只怕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