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玉恆院,阿九已徹底平復,此次發病其實不算厲害,但孩子羸弱的身體支撐不住,很快虛弱睡下。
從阿九兩歲起就跟在身邊照顧的老僕張叟長嘆道:「九公子剛中毒時每隔半月毒發一次,毒發時九公子痛得直打滾,但也從未傷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九公子發病時容易發狠傷人,那一陣子不少僕從因此受傷。二爺只能命我們將九公子關在院子裡不得外出,後來又傷了人,老太爺這才下令,將九公子送去藥王谷養病。」
張叟記得還很清楚。
老太爺出門後,九公子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床榻一角,十分可憐:張叟,祖父為何要把我關起來?我擋了毒,祖父不是要更喜歡我麼……」
聽著張叟滿是心疼的訴說,洛雲姝坐在榻邊,面色越發凝重。
回到中原時,見到阿九變得寡言沉寂,她尚還不習慣,卻沒想過孩子的沉默背後藏著多少不安。
張叟說阿九發病時會傷人,見血後會近乎病態地興奮。
而阿九所中的奇毒詭異,會激出一個人內心深處壓抑得最深的一面。
可洛雲姝印象中的阿九乖巧善良,兩歲多那會連螞蟻過路都忍不住上前幫忙。為何阿九會壓抑著嗜血的衝動,是她離開的幾年裡發生了什麼?
洛雲姝想得出神,許久才發覺姬君凌還在。他立在榻邊,沉默地看著她和阿九,也不知看了多久。
洛雲姝收斂心緒,斂裙站起身:「方才多謝長公子相助。」
說著要送他出門,姬君凌視線落在她發間,只一眼,又淡淡移開。
「不必送。」
洛雲姝便也沒送,回到內室,一扭頭偶然窺見鏡中,才發覺她因擔心阿九,散著發就跑出去了。
世家重衣冠,她這副模樣出現在他面前,已經算得上「衣衫不整」。
難怪適才姬君凌走前看了一眼她發間,想到那位世家公子欲言又止的目光,洛雲姝眼角就一抽。
她的長輩風儀算是完了。
-
「梨花謝了。」
梨花林中,阿九立在樹下,身後跟著與他形影不離的老僕張叟。
張叟與九公子主僕情深,九公子在院中窩了三日終於肯外出了,此刻見小主子開心,老翁發自內心地欣慰:「九公子您看!樹上有鳥窩。」
阿九抬眸望去,頭頂方位果真有個鳥窩,其中應當有幾隻雛鳥。
鳥窩不算高,若有人抱起他就能看到,他躍躍欲試,可看到張叟佝僂的後背,又默默壓下渴望。
身後有沉穩的腳步聲停下。
阿九回頭見到長兄高大的身影,上次發病咬人被長兄看到,內心的驕傲讓他不想被長兄嘲笑。
他板著小臉見禮:「長兄安。」
姬君凌將幼弟彆扭又高傲的模樣盡收眼底,他蹲下與他平視:「無需擔憂,上次的事我已忘了。」
阿九別過臉:「我並不在意。」
就算長兄也和其他族兄弟妹一樣說他是「怪物」,他也不在意。
剛說完,就聽到長兄輕笑了聲,阿九不大高興地抬起頭。
長兄不常笑,即便是在笑,也比爹爹和阿娘看起來冷漠許多。但他才不怕,平靜地和那雙清冷鳳眸對視。
阿九學著阿娘平日的冷靜腔調,問道:「長兄因何而笑?」
話沒說完,身子驟然凌空。
「啊——」
小公子驚呼出聲,下一瞬,他被鳥窩裡的雛鳥給吸引去。
-
洛雲姝本在琢磨著怎樣才能讓阿九發病時沒那麼痛苦,忽然聽到阿九的呼聲,扔下書便奔過去。
眼前一幕讓她始料未及。
梨樹下立著玄衣金冠的青年,是姬君凌,他正單手抱起阿九讓他看樹上鳥窩。青年冷漠的側顏在暖陽下有許溫柔,阿九眼睛亦微亮。
這一幕堪稱兄友弟恭。
這邊阿九看夠了鳥窩,仍不捨得下來,他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但從前鮮少有人將他舉起來。偷瞄長兄,見他並未不耐煩,假裝繼續看鳥窩。
又一會,姬君凌終於發現他的小心思,問:「想爬樹?」
阿九一頓,繼而搖搖頭。
「不想。」
姬君凌自小練習騎射,體格康健,而幼弟孱弱,他又是初次抱小孩實在不大習慣,聽阿九如此說,也不管幼弟是不是口是心非便放下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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