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非她故意拿喬,短短一年,不止姬忽和阿九,這位長公子也變了些,許是在外征戰的日子磨鍊人,他氣度更有鋒芒,清俊眉眼也越發俊朗。
瞧著更殺伐果斷、不近人情了。
洛雲姝無法將眼前的他與去歲的他聯想到一處,回想他含住她手指、將她壓在假山石上的畫面都覺得割裂,或許當初他真的只是一時興起逗逗她。
她又攏了攏狐裘。
姬君凌順著她的手望過去,才發覺她只披著狐裘就出來了,狐裘下,似乎是一身單薄的裡衣。
留意到他在看她的衣裳,洛雲姝意識到不妥,轉身往院子裡走去:「不知長公子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姬君凌走在她身後,簡明地將楚珣之女中毒一事說來,並且毫無保留地說出此人對姬忽的用處。
洛雲姝的步子慢下來。
姬君凌冷淡的態度也讓她拋卻了當初的羞恥。她轉身看著他:「你是說那孩子中毒和姬忽有關?」
姬君凌清濯眸光落在她面上。
洛雲姝專心思忖,亦抬眸直視著他,鼻尖被寒氣吹得泛著淺淺的紅,雙頰泛上胭脂色,顯得楚楚可憐。
姬君凌抬起手,似乎要去碰她鼻尖,洛雲姝柔和眸光起了漣漪,後退一步:「長公子這是作甚?」
姬君凌並沒有回應她。
他在她後退時隔著厚厚狐裘攥住她胳膊,讓她不得動彈。
修長的手觸向她發間。
長指梳過青絲間,冰涼指尖刮過她敏感無比的耳後,激出陣陣戰慄。
洛雲姝呼吸驟緊。
時隔已久,本該在情蠱控制下對姬忽才有的衝動,在被他的長子觸摸後再次喧囂。這細微的渴念撓動著她的心尖,讓她很想再靠近他一步,讓他更近地觸碰她,理智與錯愕交雜,洛雲姝口不擇言,板下臉:「小畜生,你……」
姬君凌慢悠悠掀起眼帘看她。
他鬆開對她的桎梏,兩指夾著片落葉,在她眼前晃了晃。
隨意地扔掉手中落葉,青年若無其事道:「走吧,客人還在等著您。」
說完自顧自往前走。
洛雲姝莫名其妙,這是她的地盤,他怎跟主人一樣?
不對,她用手梳了梳長發。
問題不是他反客為主的作風,而是他不該口口聲聲尊她為「您」,卻沒個晚輩樣子,對她動手動腳!
真想告訴姬忽,讓他來管束管束他這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長子!
可姬忽膝下二子,幼子多病陰鬱,唯長子可寄予厚望,洛雲姝不認為在姬忽心裡前妻會比長子重要。
有二公子和阮氏的事在前,姬忽說不定會覺得她在妨礙他長子的前程,至於和姬君凌嚴正聲明,那更不行。
萬一他說自己沒有曖昧,只是純粹沒大沒小,反過來調笑這長輩她心思歪,她豈不是很沒面子?
洛雲姝決定不去管。
待會見完客人就把他轟走。
-
山莊的雲山閣中。
洛雲姝擺弄著她的幾個陶罐,秀眉漸凝,見此,楚珣提心弔膽:「敢問郡主,小女所中何毒?」
洛雲姝蓋上陶罐:「並非劇毒,只解起來耗時,令愛需在此住下。」
因著對姬忽的不信任,楚珣不免擔心洛雲姝刻意拖延。
「敢問需多久才可解清?」
洛雲姝道:「半年。」
楚珣面色微變,猜出他的顧慮,洛雲姝笑笑:「不必擔憂,我並非刻意扣留令愛,實在是令愛中毒時日太久,又察覺太晚,只能循序漸進。」
且這毒需要她的血為引子,她同時要給阿九鎮壓毒性,身子吃不消。
楚珣雖有疑慮,但為了女兒也只好放下對姬忽的成見:「有勞。」
洛雲姝去看躲在楚珣身後的小姑娘,招了招手:「七七是麼?」
七七杏眸圓睜,試探上前一步,怯生生地見禮:「爹爹適才讓我喚您為雲姨,我可以這樣喚麼。」
洛雲姝掐了掐她的小臉。
看著眼前玉雪可愛的小糰子,她心裡滋生出複雜的感觸。
尋常郎中或許看不出,她擅於用毒,清楚這孩子中的毒有多古怪,此雖非奇毒,中毒後暫時對身子無害,需得用特定的藥草刺激才會顯露出毒性。
小姑娘毒發的時機太巧,恰在姬老太爺去世之後不久。
洛雲姝不得不多想。
若七七中毒真與姬忽有關,那老太爺去世包括姬召郢私奔,都必然與姬忽有關,甚至他提前半年就開始布局。
可她認識的姬忽澹泊名利,最不屑於利用老弱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