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正唏噓著,然而此時女子近乎無情的散漫語氣,如一陣無情的風,吹散了他原本複雜的心緒。
郡主並不在意長公子,長公子遇見郡主前也是個不戀情愛的人。這段悖#039倫私情亦難有好結果。
回到原點對兩個人都好。
季城離開後,濯雲進來送茶,繞過屏風見到洛雲姝慵懶依偎在貴妃榻上的背影,「……郡主?」
她腳步和聲音都放得很輕。
放好茶水打算退下,又聽到洛雲姝調侃的輕笑:「你覺得我會難過,所以小心翼翼,對不對?」
濯雲不知該說些什麼。
旁人或許不知,可她作為郡主貼身侍婢,見證了郡主和長公子這段見不得光的私情有多熾熱。
情意虛無縹緲,無法用尺寸來丈量,但那些纏綿的日子總數得清,徹夜燃燒的燭火也真實存在感。
和長公子在一起的幾百個日夜,郡主也變了不少,從前是一團縹緲冷霧,漸漸凝成一片觸摸時有溫度的雲。有時明眸流轉間的情態,像個情竇初開,與情郎情投意合的女郎。
怎麼可能沒半點動心?
濯雲糾結著不知如何接話,聽到洛雲姝無情的話語:「放心,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多要緊的事……」
濯雲心情複雜地退下了。
屋內沒了人。
久違的安靜讓洛雲姝不習慣,習慣性地看向窗邊椅子。
椅子上只有一把團扇。
洛雲姝微怔,轉眸收回視線。
昨夜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情事,她的身子無力得像被抽去竹骨的風箏,臉枕著臂彎欲睡去。
耳畔忽地迴響起趙三郎的話:「為何如此心急,就不能等等?」
是啊,她為什麼這麼心急。
洛雲姝也問自己。
她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不可能察覺不到姬君凌的情愫?從那場大火開始,她就已有所察覺,或許比姬君凌發覺他自己喜歡上她還要早。
但她認為他理智冷情,這點喜歡不過是男子對女子的欲。
正好,她對他也有欲。
姬忽雖是她的前夫,可真正讓她體會到男女情#039愛有多麼玄妙、多令人沉迷的人卻是姬君凌。
故而她一再縱容自己。
甚至覺得他喜歡她不算多危險,細微的焦躁也可以壓下。
直到昨夜。
陳媛的話只是加深了她的焦躁和戒備,但不足以讓她下決定,真正讓她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
是姬君凌說,他想娶她。
可能他愛上她了,也可能是占有欲,姬君凌和姬忽流著一樣的血,侵略性也極重,他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姬忽,為了留住她不擇手段?
就算他和姬忽不同,她和他是否會有朝一日會厭倦彼此甚至反目成仇,影響他和阿九的兄弟之情。就算他徹底愛上她,這段從肉#039欲開始的私情中,他是否會始終如一?以他的身份地位,是否會要求她與他生孩子,阿九又是否能接受兄長變成母親情人的事。
繼續下去就得面對各種是非得失,甚至面臨失望。
不如在剛失控時停下。
「情愛這玩意真麻煩……」
洛雲姝幽幽嘆了口氣,再次看向窗邊空空如也的椅子。
-
沒有姬君凌的日子並無多大變化,洛雲姝又開始隱居山莊的懶散生活,有時一個多月不下山。
季城是個謹慎的人,會在姬君凌派他前來探望幼弟時順道給她說說關於姬君凌記憶的消息。
這日,季城照例來了:「這五個多月里,小的與趙小將軍都試探過,長公子並未想起。另外,近日邊疆不太平,朝長公子意欲出征,讓小的問問,您之前說要半年後才能尋術士解蠱,如今一切無恙,是否能提早解蠱?」
洛雲姝立在園子裡看初開桃花,長指停頓:「可以。」
手中捏著枝桃花,思緒遊走。
師父制蠱手段高明,此蠱可在催眠的幾個時辰里蠶食記憶。更妙之處在於催眠成功後就可引出,不必留在姬君凌體內。但離朱說過,這蠱最難的是在種蠱及催眠期間,需要被催眠者全心全意的信任,如此才能起效。
而洛雲姝印象中,姬君凌是個理智堅定的人,戒心亦極重。重到他們曾徹夜纏綿過許多個日夜,但他至多只給她看看後背和胸前的傷口、摸摸腹部。快兩年了,她碰過他身上每一處,但他們還不曾一#039絲不#039掛地坦誠相見過,連在浴池中都會留一件裡衣。
她起初對催眠術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因為不想影響姬君凌和阿九的兄弟關系,想試一試這個最溫和的方式,被發現了大不了直接攤牌。
她根本沒想到會成功,擔心催眠得不夠深刻選擇找了個藉口將蠱留在姬君凌體內。如此一來倘若他想起,手背會顯出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