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地聽著這首曲子。
待這一曲畢,才沒有情緒地淡聲但:「我放走她了。」
這比當年趙闖得知姬君凌非繼母不娶,又在數月前得知他破天荒告假出遠門把人綁回鎖在床頭更震撼。
趙闖半晌說不出話。
「為、為什麼?」
他似乎從姬君凌眼底看到一抹受傷的神色,一眨眼的功夫,姬君凌眉梢微挑出鋒芒,儘是冷然的傲氣。
「膩了。」
他不以為然地道。
趙闖看著案上好幾瓶空的酒壺,嘀咕道:「鬼才信。」
若是他膩了郡主,始亂終棄,現在在這裡飲酒的人就是郡主了。他被再一次拋棄的可能性更大。
趙闖不忍拆穿。
姬君凌知道他在想什麼,冷道:「因為內疚。才要飲酒自罰。」
一本正經的肅然神情讓人莫名覺得可信,趙闖忍不住又問:「那郡主……是難過,還是解脫。」
姬君凌不假思索:「難過。」
他神色漠然,當真像個無情的郎君:「她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既給不了,不如分道揚鑣。」
趙闖開始半信半疑。
難道當初郡主決然拋棄姬君凌就是因為想要別的東西?
比如……
姬君凌似有讀心術,道:「她不想為我生兒育女,成為內宅婦。」
趙闖更是困惑。
別人他不清楚,姬君凌他可再清楚不過,他因為自幼喪母、父親不聞不問而對成家生子一事極為漠然。
不過年歲漸長,如今他更成熟。和十七八歲時不同。
想生兒育女也有可能。
趙闖頗為意外,他以為以姬君凌的傲氣,只會因為郡主不愛他而決定放棄,沒想到放棄的理由卻是郡主不想嫁他與他生兒育女。
他如今已浪子回頭,有了妻子孩子,倒是能理解姬君凌了。
便道:「既如此,不如一別兩寬,子御若是想成家立業了,我可讓內子代為引薦。她與京中各家女郎都熟,定能碰到一個適合你的。」
姬君凌卻百無聊賴地起身。
「不了。」
趙闖不解地隨之起身:「可你方才不是還說想娶妻生子麼?」
姬君凌回眸,譏誚地一笑。
「我一直都不想。」
他篤定地說完這一句,像是在和趙闖說,又想像和他自己說。
說罷也不顧趙闖,轉身離開了酒肆,冷冽的玄色身影沒入沉沉夜幕中,若隱入深林的孤狼。
趙闖立在二樓窗邊,一頭霧水:「不是,既然不想娶妻生子,他和郡主分開幹嘛,閒得慌?」
念叨完他倏然明白一切。
情字擾人啊。
不知十七八歲時那個一心只有權勢的姬君凌若得知——數年後他會和那位曾經連拜見一面都不屑的繼母糾纏多年,並因為得不到而借酒消愁。
是否會極度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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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姝又回到了山莊裡。
仿佛回到姬君凌失憶的時候,他待她如常,會定期派人查看山莊可有遺漏之處,但不再來信。
洛雲姝回歸了往日的散漫。
一晃眼綠樹變黃又凋零,雲昭山莊又迎來了一個冬日。
和姬君凌分開竟已半年。
有時候她也會內疚,內疚之餘是對自己的無奈。
她好像,的確沒有心。
倒是亭松的信來得多了,且一封比一封精彩,堪比話本。
「九公子泠洲城遇山賊,被一面若好女的少年護衛救下。九公子將其收為貼身護衛,名竹雪。」
「近日,九公子對竹雪的態度越發古怪,九公子似有斷袖之癖。九公子決定掰正自己,狠心遣走竹雪。」
「九公子認命了。」
「不,屬下想錯了,哦,沒想錯。九公子瞧上了和竹雪面容相似的竹雪表姐姐,九公子這是自欺欺人啊。」
「九公子讓屬下問問您,若他中了蠱,身上可會顯印記?」
「夫人!大事不妙。竹雪的表姐竟是竹雪自己扮的!」
「原來竹雪是女兒身!」
「屬下知道時,竹雪已逃,九公子沐浴後欲和佳人一度春風、且事先飲了兩大碗補湯、慾火焚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