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常有宮人私下議論,元暮公主生的與生母半點不像。
歲歲長著一對水靈靈的杏眼,小鼻微翹,嬌憨動人,如今年紀小,面目尚顯稚嫩,日後長開了定當清麗出塵,與純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絕色。
純妃寬慰地笑了笑,歲歲雖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可如今相伴十餘載,已然是真心相待:「歲歲,你今兒多大了?」
歲歲答道:「再過一月便要及笄了。」
純妃微微顰首,若有所思:「及笄了啊。」
時間就像一隻怕生又警惕的黑貓,不動它時,它便眨著碧綠的瞳仁靜靜審視著你,待你一提起它,它飛也似地撒腿跑了。
似乎昨日歲歲還只是襁褓中不諳世事的嬰兒,而今再過兩年,竟要細細思慮起婚事來了。
純妃望向梅樹最高的枝頭上,那條隨風搖曳著的紅綢子,是歲歲滿月那日,皇帝親手掛上去的:「聽聞翁國公世子一表人才,常廷尉膝下亦有一子文武雙全,歲歲,你可有心儀的公子呀?」
聞言,歲歲面上一紅,心尖兒都發起燙來:「阿娘莫要拿這樣的事消遣我,歲歲並未想過此事。」
這般說著,她腦海里卻浮現出另一人的身影。
彼時年幼,在青山書院裡匆匆一晤,欺春責他見了公主何不行禮,那人挑了挑眉,回身靜靜注視著她,北風裹挾著他颯爽的白袍,一對劍眉犀利如斯,他眨著透亮的眼眸盯著她,像一頭惡犬死死盯著盤中待啃的骨頭。
「你比青山還要絕色,可我寧俯首於青山,也絕不俯首於你。」
他說話時嘴角尚噙著抹乖戾的笑,似怒非怒,明眸深處似有野風囂塵。
歲歲聽了倒不惱,只覺得那日的冬陽過於明媚,明晃晃地撒在頭頂,他嘴角的笑意毫不收斂地衝進她的眼眸。不知怎的,她的心便開始跳得慌亂,仿佛有隻小鹿在裡頭四處亂撞。
也許是那天的雪落的太過輕柔,也許是那天的風吹的恰到好處,以致這意氣風發的少年就那樣堂而皇之地住進她的心裡,深根發芽。
後來經多方打聽才得知,他是青山書院沈夫子膝下的次子,單名一個「年」字。
雖說其父親沈夫子乃一代大儒,沈年卻半點沒學到父親的好,禮法不遵,目中無人,乃京都出了名的紈絝。
純妃見歲歲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快近年關了,若能在年前將你的婚事定下,也算取個好兆頭。」
歲歲一怔,勸阻道:「阿娘何必這樣著急,我的婚事就算再放一兩年亦非不可。」
鄢國女子婚嫁得晚,歲歲寧肯拖著,純妃卻是真心希望她能早日尋得一位良婿。
「你的夫君縱不要驚世絕艷的,也須得是一顆真心待你好的。」她說,「倘如沈夫子府中那位沈年之流的紈絝則是萬萬不能的,歲歲,你雖還小,可這等終身大事還是要放在心上。」
「沈年」二字輕飄飄傳入歲歲耳中,和著北風低低的嗚咽,後頭純妃再說了些什麼她便仿似聽不見了,只道:「說到沈夫子,趕明兒我想上青山書院一趟,以謝夫子教誨之恩。」
天色逐漸陰霾下來,寒意愈濃,這一年的隆冬來得格外迅捷,鄢國多雪,想不出幾日,京都便又是一片銀裝素裹了。
純妃本勸著歲歲擇個天氣好的日子再上門致謝也不遲,卻不知女孩子哪裡來的這股執拗勁,延個一日半日的都不肯答應。
天一早,天際邊還泛著魚肚白,冷氣在磚瓦上結成一層透明的霜,透著陣陣寒意。
伴雪為歲歲取來雪貂暖脖兒裹在頸間,朝外頭望了眼,憂心道:「殿下,外頭天兒寒涼,還是晚些去吧?」
歲歲搖搖頭:「晚了恐擾了夫子授課。」說罷又將上等的浮光玉置於錦盒間,未攜隨侍,只捎了伴雪便徒步往書院去了。
青山書院是個清淨地兒,背倚青山,故此得名。
將行至書院階前,天邊忽下起了細雪,京都的雪是一年來的比一年急了,漫雪如鵝絮般紛飛著,愈下到後頭愈發收不住,大有噴薄之勢。
伴雪忙護著歲歲躲到屋檐下避雪:「看這雪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殿下身子金貴,切莫染了風寒,且在此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前頭街市買把傘來。」說著便衝進細雪中,匆匆小跑而去。
歲歲立於屋檐下,拍落肩上細雪,發間雪花早已融化,髮絲被浸得濕涼,淨增寒意。
適時,有書童抱著掃帚來階前掃雪,見了歲歲,驚得手中掃帚一扔,慌忙行了個大禮:「奴才拜見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歲歲抬手道:「無妨,是我事先未曾知會,又怎能怪罪於你,起來吧。」又道了來意:「此番前來,是想拜謝夫子從前教誨之恩,不知夫子可在?」
書童微微作難:「回殿下,夫子前些時日便去了江左進修,約莫要一月後才能回來,還請殿下見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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