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那你給我念出來,我自己理解。」
「念一遍你就能背下來?」霽月反問。
南山:「……」
「東夷子民萬千,每日有無數人祈願,我不能總守著你一人。」霽月含笑,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南山被他看得臉熱:「那讓守心給我讀,他不是沒事麼。」
「我才不要!」守心高傲地拒絕。
霽月:「他沒有靈力,看不到玉簡上的字。」
守心裝出來的高傲被他一句話打回原型,抱著膝蓋鬱悶得像只不被誇獎的小狗。
南山還在辯駁:「我也沒有靈力。」雙修來的靈力,早八百年就用完了,她現在就是個純粹的凡人。
「你有靈骨,可以看到,」霽月說完,沒等她再反駁便主動道,「你要學的太多,如今這幾張玉簡只是萬之一二,縱然我今日可以抽出時間為你謄抄,以後的卻還是要你自己去學。」
他真的很適合當教書先生,連勸人讀書時都輕聲細語的擺道理。南山無話可說,漸漸也不掙扎了,一隻手停在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一時間忘了鬆開。
霽月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她肩上相疊的手,靜了片刻才慢慢將手抽了出來,俯身認真與她對視:「你也想儘快回家,對嗎?」
「……說得好像多為我著想一樣,我現在被困在這裡是因為誰啊。」南山小聲嘀咕。
霽月彎
了彎眉眼,春風和煦:「所以,學嗎?」
南山無言半天,最後嘆了聲氣:「先說好,我真的不是讀書那塊料,就算你把我綁在這裡,我可能也學不進去什麼。」
霽月倒不覺得這是什麼難題:「你若信得過我,就一切交由我安排如何?」
南山最信不過的就是他了,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見她默認,霽月笑笑,將舊舊的書本翻到第一頁,南山不太情願地湊過去看。
「這是我的識字書……」守心小聲嘀咕。
霽月看了他一眼,無聲用眼神安撫,南山則徹底無視了小屁孩,只為了報他剛才不理自己的仇。
「第一頁一共四個字,天、地、人、和,每個字的旁邊,是它的筆順,你按照筆順仿寫,掌握得更快一些。」霽月拿起筆,在紙上一一寫下這四個字。
南山驚呼:「你的字好漂亮!」
霽月眼底泛起笑意:「會握筆嗎?」
南山面露猶豫。
霽月無奈,伸手去拿桌上的另一隻筆。
他就站在南山左側,俯身翻書時,淺藍布條束著的長髮已經無意間傾落她的耳邊,無意間帶來陣陣癢意,如今又將手伸去她的右前方,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衣領間清新又泛著苦澀的味道迎面撲來,就像是東夷島四面捲起的海浪。
南山還沒來得不自在,他就已經拿到了筆,回到了不遠不近的位置:「拿著。」
南山不太自信地握緊筆。
「你握筷子呢。」守心突然嘲笑。
南山還是裝沒聽到。
守心:「我三歲的時候就不這樣握筆了。」
南山這次瞪了他一眼。
終於得到回應的小屁孩頓時來勁了,可惜還沒等他再次嘲諷,霽月已經溫和開口:「專心。」
一大一小頓時把皮繃緊了。
「食指和拇指捏在這裡,」霽月垂著眼眸,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捏著她的食指,輕輕地挑了一個位置,「這根手指要抵在筆身後面……」
他一邊輕聲解釋,一邊捏著南山的手指調整。
南山剛才推他的手時,只顧著從這張可怕的書桌前逃走,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手上的溫度,而此刻指尖相觸,她才發現他的手竟然這麼冷,冷得好像凍僵的屍體。
她被這個想法嚇得一顫,霽月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頓了頓後鬆開她的手:「我的手太冷了。」
他不說時,南山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嚇自己,他直白地說出來了,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沒有沒有,也沒有太冷。」
霽月笑笑,掌心一團靈力如裝滿煙霧的空氣泡泡一般無聲裂開,再次為她糾正姿勢時,手指已經是溫熱的了。
南山感受著前後不同的指溫,有一瞬間的走神。
「對,就是這樣。」霽月已經放開了她,頗為滿意地看著她標準的握筆動作,「現在,挺直脊背,不要彎腰,離桌子一拳遠,輕蘸墨,緩落筆,按照書上的筆順試著把『天』字寫出來。」
他提了一堆要求,南山一一照做,等寫出一個顫顫巍巍如同狗爬的『天』字後,已經感覺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