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胃的感覺再次出現,南山深吸一口氣:「非途,放了他們。」
「我辛苦抓來的人,為何要放?」非途反問。
南山眼神發暗:「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但如果要用這麼多條命換我一人活,我寧可去死。」
非途搖了搖頭:「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她,更在意他,更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在意幾條螻蟻的性命。
「你所謂的以前,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南山呼吸急促,「我不管上輩子的我怎麼樣,這輩子的我,絕不允許你濫殺無辜,你如果堅持這麼做……我不會原諒你,絕不原諒你!」
她自認說了很重的話,非途卻一臉平靜:「無妨,待靈骨修復,你會諒解我的。」
南山看著他篤定的樣子,心下直覺不好:「……你想幹什麼?」
非途盯著她看了許久,緩緩揚起唇角:「到時候,我會把你的記憶抽走,再與你一起隱
居山林,你不喜歡畫牢山,那我們便去別處,總會找到一個你喜歡的地方,長相廝守。」
南山怔怔看著他,再次覺得他無藥可救。
在她冷漠的注視下,非途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終於露出執拗瘋狂的底色。
南山不欲再廢話,縱身一躍便要救人。
非途眼神一冷,直接攔在了她身前。
南山這次沒有手軟,以靈力為劍直直朝他刺去,非途瞳孔緊縮,想也不想地避開了。
「你竟然……」非途聲音沙啞,「為了這些螻蟻,要殺我。」
「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南山死死盯著他,沒說自己剛才刺向他時,劍尖其實偏了一寸。
直到此刻,她仍捨不得對他下殺手。
然而憤怒到極致的非途是看不出她的留情的,揚天一聲蛇嘯後,直直朝她衝來。
南山剛才打破幻象時已經用了太多靈力,此刻偽靈骨又多了幾條裂痕,根本無力再與他纏鬥。
非途一個閃身出現在她身後,她費力地想要避開,卻還是慢了一步,只覺後頸一疼,便徹底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身處高空之上,看盡整個畫牢山。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畫牢山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巨大的陣法,陣法中心是畫牢山頂,那些無辜之人仍被困在其中,山頂之上,懸浮的是她還未粘合的靈骨。
南山當即就要跳下去,可自己仿佛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盒子裡,腳踩手碰之處俱是看不見的牆體。
她試圖運轉靈力,卻發現體內空空如也,沒有半點靈力可供她驅用。
南山崩潰地抓了抓頭髮,正要繼續想辦法時,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
「非途!」她急切地撲過去,卻被透明的牆攔在了距離他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非途,你收手吧,不要一錯再錯。」
「何為錯?」非途平靜地看著她,「我聽說凡間有一偏房,以活著的螞蟻入湯,可補氣益氣增壽延年,凡是有熬煮湯藥者,都要用上幾千隻螞蟻,那些人錯了嗎?」
南山:「可人又不是螞蟻……」
「皆是這世上生靈,人與螞蟻有何不同?」非途反問。
南山被問得一愣。
非途隔著透明的牆,虛虛地撫上她的臉:「你如今,也是被凡人那套假仁假義騙了,不必擔心,待我粘好了靈骨,便帶你去一個無人處,重新將你教養一番。」
「……你想幹什麼?」南山啞聲問。
非途揚了揚唇,竟透出一分孩子氣:「你應該已經瞧出了吧,我將畫牢山改成了一座生天陣。」
「生天陣……」南山頓覺暈眩。
這個生天陣,霽月留給她的玉簡里有記錄,是世上最大的邪陣之一,會不斷汲取生靈的魂魄和七情六慾,直到被困陣中之人徹底消散,連一粒碎片也無法留下。
陣法一旦開啟,除非設陣者身死,否則絕無停下的可能,到時候不但被困那些人,就連這畫牢山上生長了千年萬年的巨木,也一樣會被吞噬殆盡。
「這些人的魂魄雖不能與冥界之主的靈魄相比,但好在足夠多,只要細細鍊化,效果也不會太差,」非途看著她的眼神里多出幾分狂熱,「你等著,我這便來救你,你以後再也不必經受靈骨不全的折磨了。」
說罷,周身衣袍無風自動,下方的陣法似乎也感應到什麼,逐漸流轉成活。
「不要,我不要!」南山眼睛通紅,聲嘶力竭地嚷,「我不需要你救我,你立刻住手,你若執迷不悟,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眼看著陣法要完全開啟了,非途仍不為所動,南山心下一狠,當即就要咬舌自盡。
非途像是一早就察覺到她會這麼做了,在她咬住舌根的瞬間,便抽走了她所有力氣。南山跌坐在雲上,連手指都無法再抬起來。
非途像是對她已經寒心,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後,便繼續調轉陣法。
「不要……」
南山聲音虛弱,喃喃幾聲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刺棱!
是利劍劃破空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