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炳, 你看看, 我確實沒有找到。」
蘇浣不自然的神色被掩藏在了手機背後, 光聽聲音,仍然清冷仿若流動的山泉,並無任何異常,甚至比平時還要冷硬三分。
可實際上, 她的臉早已發燙,那淺淺的紅與那日醉酒微醺別無二致。
蘇浣只得用自己冰涼的手背緊緊貼著自己左側的面頰,企圖讓它恢復正常。
「旁邊的置物架上也沒有嗎?」謝炳嗓音醇厚,聲線清潤溫柔。
鏡頭便跟隨著他的話語晃動起來, 而後對準了一旁淺綠色的架子,蘇浣找了片刻,而後如實答道:「沒有。」
謝炳明明記得自己就放在抽屜里,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不過這件事情確實是他的責任,他充滿歉意道:「抱歉,我有些忘記了,我再想想。」
蘇浣看到屏幕中謝炳那張精雕細琢般的臉上出現了思索的神情,他沉吟了片刻,而後眼眸一亮,聲音有些激動。
「我想起來了,也許在衛生間裡,牆壁上掛著一把藍色的剪刀,是我專門給年糕剪魚油的。昨天我剪完可能把魚油隨手放在窗台上了,還要辛苦你去看一眼。」
謝炳說話極其注意分寸,格外禮貌客氣,生怕惹得蘇浣厭煩。
從前蘇浣最討厭他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樣,可如今,謝炳語氣未變,整個人卻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蘇浣能看到屏幕中的謝炳面容清俊,舉手投足間竟有幾分矜貴之氣,雖然嘴上說著請求的詞彙,姿態卻不卑不亢。
她心中再無反感。
謝炳不同以往了……是她的錯覺嗎?
既然謝炳這樣說,蘇浣便抬腿朝衛生間走去,可方才還把尾巴搖成一朵花、眼巴巴地乞求食物的年糕,見狀卻突然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那高高翹起的大尾巴也慢慢落下,不情願地挪動著腳步跟在女主人的身後,看起來有幾分心虛。
蘇浣發現衛生間的門半敞著,她輕輕一推,見到眼前的一幕卻額角微跳。
手機攝像頭也瞬間對準了衛生間的地面——碎紙屑七零八落地分布著,謝炳的灰色拖鞋一隻躺在角落裡,另一隻卻被橫在蘇浣的跟前。
這裡一片狼藉,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尚未來得及打掃戰場。
蘇浣沒有踏進衛生間,但眼神輕掃,能看到並未遭殃的垃圾桶和已經被撕碎的木色紙殼。
謝炳極愛乾淨,應該有每天扔垃圾的習慣,看樣子這腳下的紙巾是那些尚未用過的衛生紙。
一隻黑白色的大狗慢悠悠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中,它咧著嘴,討好般地諂媚笑著,儼然已經供認不諱。
謝炳眸色深沉,面容有些許嚴肅,用斥責的語氣道:「年糕,你怎麼又撕扯紙巾!」
聽到男主人的聲音,年糕更加害怕不安,乖乖坐在地上,耳朵藏進了腦袋後面長長的毛髮中。
家裡碎屑滿地,可謝炳此刻遠在千里,無法自己動手收拾。
他連忙對蘇浣道:「蘇浣,這些等我回來收拾就好,我會好好教育年糕的。」
他可不捨得讓蘇浣收拾這爛攤子。
謝炳目光認真,不似作偽,蘇浣能感受到他的真摯與愧疚。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蘇浣笑了笑,而後道了句:「沒事的。」
她轉過頭,果然在窗台上看到了一瓶褐色包裝的魚油,把它取了出來,用剪刀刺破外殼,將魚油灑在了狗糧上。
年糕觀察了許久蘇浣的神色,確保女主人沒有生氣,這才狼吞虎咽地干起飯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沉默地看著年糕吃飯,按理魚油已經被找到了,這通電話已經失去了繼續的意義。
可蘇浣和謝炳都沒有掛斷,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因為鏡頭的緣故,謝炳看不到蘇浣的表情,他心中忐忑,輕咳了一聲,主動挑起話題。
「蘇浣……你吃飯了嗎?」謝炳邊問,邊瞄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現在已經快7點了。
「還沒有。」
蘇浣回答道,她心中還在想著林樂樂說的話,所以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她若無其事的回答卻讓謝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麼晚,若是再不吃飯,恐怕會對胃不好。
可他卻也不敢唐突,只好用尋常的語氣,裝作朋友間的關心道。
「現在很晚了,要記得吃飯哦。」早知道他就該再提前兩個小時早起,把晚飯做好了再離開的。
蘇浣知道謝炳也是關心自己,沒有拂了他的好意,應了聲:「知道了,我一會就點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