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信送到璉二爺處,金鴛鴦的父親金彩的信一連來了兩封。
第一封,寫著林老爺續娶之事已妥,那村婦支身抬進林府,自殺燒屋子,林老爺沒有任何表示,對敏太太留下的人依舊寬容。
看完這封,賈老太太心頭滿意。
第二封急急送來,自然出了大事,林如海發瘋對鹽商下死手不說,要過繼新婦的兒子,將府里管家權交給那個村婦,還不知林姑娘要如何自處,更不知曉那新婦會不會對林姑娘下手。
「她敢。」賈老太太氣得連連拍掌,「虛偽的林如海,還說對敏兒全心全意,敏兒這才離開多長時間,飢不擇食連個鄉下丫頭都不放過。」
金鴛鴦將信丟火盆中燒掉,微微蹙眉小心道:「父親急急將信送來,定是察覺到不對,若勢態惡化,少不了又送加急的信來。老太太可要防備一二?」
賈老太太拿著帕子擦掉眼角溢出的淚水,乾嚎著:「我可憐的女兒,婚後沒享過幾日福,到頭來被個鄉下丫頭壓在腳下。」
「老太太,快順順氣,姑太太也不想看見您傷了身子。」金鴛鴦速速為她拍著胸口安撫,「此前不是說,那孩子是她前夫的私生子嗎?一個私生子為何願意帶在身邊?」
「生母呢?派人去查,若是沒了,林老婆子一家不想養,那孩子可不就是她一人的,此前是誰探聽的情況,速速讓他過來。」賈老太太心口壓抑著難受,「一個兩個不給我把事情辦好。」
給林如海選繼室這事,必然是經過仔細考究的,賴嬤嬤匆匆被叫進來,一看鴛鴦飄忽不定的雙眸,意會不是什麼好事,身子弓著,老老實實進來候著。
「你這老貨,越大越不中用,讓你兒子去探聽薛元娘的事,你跟我拍著胸脯說沒問題,現在人家帶著兒子準備鳩占鵲巢,你拿命來賠都不夠。」
一茶碗直接摔在她腳邊,賴嬤嬤趕緊給跪下,可憐巴巴道:「是我那兒子不中用,沒打聽到要緊之處,讓她們得了便宜,只是她們孤兒寡母的,如何能撼動榮國府這顆大樹,她難道就沒有在意的人了嗎?」
「老太太,我兒說,她對自個親哥和父親極為上心,出嫁後時常接濟,那家人吃她的喝她的,一家子懶漢等著她養,她竟不生氣。」
賈老太太聽到這話,暴躁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
「這麼說,她是個重親情的?」自覺有了把柄,老太太冷哼道,「這次給我去打聽清楚,那孩子具體是個什麼來路,莫再要出錯。」
「這就去辦,再不會有差錯。」賴嬤嬤擦掉額間細汗,小心告退。
「老太太放心,她們定逃不出榮國府的手掌心,更逃不出您的手掌心。」金鴛鴦嘴甜至極吹捧起來,「賴嬤嬤辦事偶有疏忽,定能補救回來的。」
宮裡,忠順親王的密信已達,陛下打開細看,面目悄然鬆散下來,勾起唇角,笑著搖頭。
林如海不動則已,一鳴驚人,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想把賈赦也拉下水?
現下的時機剛剛好,父皇剛說要仁慈為君,要他對勛貴多加恩賞,昔年跟隨廢太子之人大多懲罰太過,又想開始施恩,圖謀一個仁善之君的名號,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廢太子當年那場逼宮虎頭蛇尾,鬧到最後,以自盡收場,卻將開國武勛之家全部折進去,仁善之君?不也變著法子廢去功臣。
頂多再過一代,這些武勛即將泯然眾人,沒了權勢,自會小心謹慎得活下去。
偏偏要提起來一個毫無底線的王子騰,給他們膽子養肥不少。
這個時候再加恩?是嫌棄死得不夠快,還是覺得他們囂張得不夠久?
要不是上皇攔著,他們犯下的那些事,早就得拉出去砍頭。
廢太子的庶子也就是如今的義忠親王依舊對皇位虎視眈眈,上皇由著他暗地裡收攏舊部在平安州練兵,老牌勛貴想要從龍之功,左右搖擺著扶持,給人給銀子,賈赦那廝更是將全副身家押上。
大把的銀錢兵刃丟進去,收養孤兒從小練起,效果更像是紙上談兵,只有匹夫之勇。王子騰找得帶兵之人,水準著實有限。
念起賈赦,陛下心中多有忌諱,總不願再提起。
他的心思早已向他袒露過,他想要弒君殺親,為廢太子報仇,不配受封恩候,唯一請求他念在昔日情誼,能引賈璉走上正途。
昔日鬧騰璀璨之人,明明衝動又蠢萌,拉著忠順到處使壞,在上書房幫他教訓那些聽不懂人話的皇子皇孫,是難得敬重他之人。
問過他,為何要相幫,他說他鐵面無私有做賢王的潛質,可以做太子的臂膀,像他這樣的王爺連朝堂都上不去,不可能得皇位,但皇族宗室的確要有人拱衛皇權。
話過於直白了些。
那時候他名聲爛了大街,對兄弟不夠友愛,不懂變通,母族妻族都不行,是個十足的臭蟲,上皇厭惡他,當他不存在,再有孝心,也棄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