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具準備到最後的血跡處理,洋洋灑灑一整頁黑紙白字,那些不為人知的罪惡如今在宮祈安眼前昭然若揭。
「這個本子我以前一直擺在檯燈底下,我媽只要進來想給我收拾桌子就能看見,她叫我回來不是因為害怕,她只是想讓我回來看一眼,這個只會遠走高飛無法幫她脫離苦海的廢物兒子終於想出了一個更惡毒的解決辦法,她讓我看見她照做了,」
「但是這個兒子在看見那位躺在地上還沒斷氣的畜牲時竟然害怕了,」付然忽然笑了出來,他眼底紅著有些駭人地盯著宮祈安,
「我當時居然想叫120的,我跟我媽說,他不能死,死了她就是殺人犯了,你知道我媽當時是用什麼表情看我的麼?」
「她大概這輩子沒這麼被噁心過,」
「多虛偽啊,還是人麼?她盯了我好久像是下一秒也會殺了我,可最後她說她叫120,我當時腦子亂著,我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一秒,於是我去門口等著,結果等來的卻是一群警察。」
「你知道她走之前最後說了什麼麼?她說她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要和我一起相依為命下去,就噁心得想死,那不如一槍崩了她,再不濟進監獄也比看見我更好。」
沒有供暖的房間冷得幾乎刺進了骨頭裡,付然抬了下凍僵的手指,把那頁紙撕下來塞進了宮祈安口袋裡。
「我們一家人,都沒有正常的,宮老師,你這次真的看走眼了。」
他吸了口氣,抓上宮祈安的胳膊把人帶向大門口,正午的日光刺得他眼睛格外脹痛,他退了一步把宮祈安推了出去。
撒開手的那一瞬,手指不小心滑過了宮祈安的掌心,轉瞬而逝的那股熟悉觸感像是有人猛地一把掏出了他的全部內臟,疼得他肩膀都繃緊了才勉強維持站在這裡。
他頂著這具空殼,看著門外重新站進白雪皚皚日光乾淨里的人,第一次覺得冬天怎麼這麼難熬,冷得他必須咬緊牙關才不會冷得打顫。
他就那麼沉默地看著宮祈安,感覺好像看了好久好久卻也好像僅僅只看了一秒。
他呼出一口冰冷的白霧,凍僵的手指緩緩抬起握上大門的把手,凍結的血液似乎在身體裡刮擦著血管,即將刺穿這具空殼。
「宮祈安,」他聽見自己用好像被撕了聲帶的嗓音開了口,「你的世界太光鮮亮麗,我裝不動了,你也……別再被我拴著了。」
他沒有去看宮祈安的眼睛,這個世界他平生第一次覺得這麼安靜,安靜得腦海里忍受不了地響起了劇烈地耳鳴,像是拉鋸一樣把這段記憶從此刻割裂。
他垂下眼,用盡力氣「砰」地關上了大門。
骨頭也被抽走了,血液凝固的冰渣渾身上下把他捅得支離破碎,他轉過身卻不穩得晃了半步撞到門上。
他靠著門滑坐下去,一低頭卻發現身上還套著宮祈安特意為他量身定做的禮服,邀請他參加家人的婚禮。
他愣了一會開始扯外套,去解襯衫的扣子,手指冷得不聽使喚他依舊病態一般固執地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