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像是浸了雪。
侍婢小心探頭去看楚琅華的神色,見她眉眼之間霜色連天,猶豫著吞下了想說的話。
楚琅華稍一看到從寶殿出來的楚雋,就攜侍婢從長廊出了去。
他手裡拿著一條簽文。
不待他去找楚琅華,人便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前。
楚雋朝她笑了笑,舉起簽文,目光越過來往的人流看向了解簽的小亭子。
「寶慶,一道去吧。」
他未撐傘,任憑點點白華垂落髮絲、肩頭,楚琅華又沒有在他身邊看到先前帶進寺廟的那把傘,同身邊的侍婢說了兩句,就緊慢慢跟著楚雋的步伐向解簽處走了過去。
年歲不大的和尚正坐亭中,天氣冷得他紅了整個雙耳,然而他臉上平和祥靜,見楚雋冒雪而來,笑著說著迎詞。
解簽桌子前只有一張凳子,楚雋先到,自然是被和尚先請坐了下來。
因此後來的楚琅華唯有站在亭內。
楚雋面上帶了些許的抱歉,朝楚琅華看了看,見她微微笑了笑,便專心解簽上。
和尚的聲音緩慢輕細,節奏頓挫有致,但楚琅華聽不清,只得側過身子微微垂首。
然而和尚說到一半時突然止住了聲音,楚琅華下意識是覺得還不夠近,便往楚雋身邊靠了靠。
和尚語聲如珠,解簽流暢,將字字說到了極致清明。
個別佛宗禪語楚琅華沒聽明白,但大概意思就是說,此簽雖非大吉,但卻是中上之簽中的圓滿之簽。
佛宗的圓滿指的是「皈依」,福報之圓滿,智慧之圓滿,功德之圓滿等等。
楚琅華也曾來此解過簽文,但卻沒有像今日這般越聽越迷糊。
而楚雋卻面不改色,甚至能夠在聽完一樁簽文後,向解簽和尚認真道謝。
簽文已解,楚雋起身拜了拜,楚琅華緊隨其後。
然後兩人並肩出了解簽亭。
先前去尋傘的侍婢還沒有回來,楚琅華只得自己把著傘。
但遮雪傘有些重量在身,更何況楚琅華極少自己撐傘,便擔心掌握不住,會有冰涼的雪花飛到她的頭髮上,讓她涼到髮根發麻。
於是腳下好似生了根,磨磨唧唧不動幾下,極慢地跟在楚雋的身後。
楚雋大步流星,將淨悟寺中所有該去的地方考慮完了,才來想起楚琅華。
側眸瞧見她站在他身後一大截,楚雋擰了眉,轉身對楚琅華說道:「寶慶,過來。」
飛雪濕了楚琅華的鞋尖,楚雋越讓她過去,她就越害怕雪花打濕她的整個鞋子。
好不容易走了兩步,腳底生出無窮的寒氣。
她朝楚雋搖了搖頭,「堂兄,冷得很,我走不快。」
楚琅華將傘柄幾乎扣在了肩上,下垂的傘面極大擋住了外露的長髮。
聽了楚琅華的話,楚雋先是眉頭擰得更深了些,然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在目光觸及某一處的時候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