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舟目光一順不動地盯著李昭的眼睛，這雙眼睛閃爍著熾熱的光芒，比任何人都要耀眼，他許久都沒有挪開眼，久到失了禮數和分寸，直至李昭開口。
「陸侍郎不相信本宮嗎？」李昭眼見陸歸舟的好感度重回50，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抱歉，微臣失禮了。」他慌張地收回目光，耳尖泛紅，「微臣自然相信殿下，否則便不會在此處等了足足兩日。」
李昭問道：「那方才陸侍郎有所隱瞞是因為金翎？」
陸歸舟坦然地點頭了，認真地說：「昔日，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謂野無遺賢，使唐明皇閉塞耳目。臣擔心殿下受小人蒙蔽，有些人看似清正高潔，實則曲意逢迎，包藏禍心。」
當日，金翎受人刁難，不卑不亢，令人欽佩，可是他剛才在公主面前，跟個面首似的。
李昭感受到陸歸舟對金翎的反感，便不再強行幫他說話，轉移話題問道：「所以，陸侍郎真的還有科舉案的其他線索？」
「是。」陸歸舟頷首道，「殿下不妨看看此物。」
他緩緩將兩冊書拿了出來，放在案上，書的封面都寫著：「燈油支取簿」。
這兩冊支取簿分別是禮部和貢院的。
李昭仔細翻看了許久，眉頭緊鎖。
支取簿用以記錄每日燈油用量，禮部只有在秋闈當日燈油用量激增，而閱卷時期居於貢院的內簾官夜間閱卷多用燈油也是合情合理的。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但如果支取簿沒問題，陸歸舟就不會冒險拿出來給她看了。
她重新細看了一番，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秋闈結束的第二天，貢院值房燈油用量遠超正常閱卷用量。
李昭的腦海里閃過一道靈光，心中瞭然，緩緩說道：「本宮明白了，調換考卷後需要熔火漆火漆重新封印，但只是換一張卷子，應該不會出問題，那麼，或許換卷之人比我們想的要多，許多考生只以為自己落榜了，根本不會有人去覆核。如此便能瞞天過海，明年的春闈也可如法炮製，作弊之人便能謀取官位。」
「長此以往，科舉便如同虛設，此後朝堂便是奸佞當道，國將不國。微臣單獨找殿下會面，是因為……」陸歸舟看向她，眼眸熠熠生輝，「微臣相信殿下定會將此事徹查。」
「為什麼這麼相信我？」李昭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好奇，「按理來說，光風霽月的沈太傅應當是陸侍郎的首選才是。」
陸歸舟卻搖了搖頭：「個中緣由，微臣一時半會說不清，但殿下的確是最合適查清此案的人。」
自上次的宏岳書院一案後，他便知沈淮可能受制於黨派鬥爭，才沒把書院之事徹查。而李昭在羅州的事跡他早有耳聞，他又觀察了她許多天。
如果只是懲處陳子軒，那此事到此為止即可，他根本不需要介入此事。
但要將這些腐爛的官員一一揪出，必是傷筋動骨的大事，目前來看，長公主唯一一個敢動他們的人。
她……很不一樣。
那些繁複規則織成的密網，只有她能去打破。
李昭的語氣溫柔而堅韌：「其實，本宮早就有此打算，只是目前證據不足，太后又責令一月之內結案，若無法儘快揪出這些蛀蟲，之後只會更難。」
「禮部那邊，公主可以放心地交給我，我絕不會包庇任何人。不出五日，定能查出內鬼。」陸歸舟語氣篤定，似乎已經有了什麼想法。
李昭單手支著腦袋，向陸歸舟投向好奇的目光：「陸侍郎想了什麼辦法？」
陸歸舟面帶笑容地吐出四個字：「引蛇出洞。」
李昭心下瞭然，將手中的兩冊支取簿還給了陸歸舟：「那便等陸侍郎的好消息了。我這邊會重點探查秋闈和宏岳書院間的聯繫。」
兩人之間的聯盟就此達成，陸歸舟頭上的好感度也一路上升。
喝完茶，太陽已然西沉。
兩人一同離開茶舍，李昭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天色已晚，不如本宮送侍郎一程？」李昭微微抬手，指向自己的馬車。
馬車夫正坐在馬車旁休息，林修竹則藏在不易察覺的暗處，他聽到這話，嘴唇微抿，幽深的目光落在陸歸舟的臉上，漸漸收緊了攥著刀柄的手指。
第57章 留下他想留在長公主身邊
「多謝長公主好意,只是陸府與公主府並不順路。況且男女授受不親，又是晚上，臣不宜上公主的馬車。」陸歸舟說話時一臉正氣，餘光卻忍不住瞥向馬車。
李昭想著,陸歸舟的確是個正人君子,便沒有強求,頷首道：「那陸侍郎行夜路時務必小心。」
「謝殿下關心。」陸歸舟拱手作揖，目送李昭上了馬車，夜色中，馬車騎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