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警惕地抽出一隻火把,舉在身前。
片刻之後,沈淮踉蹌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淮的衣袍濕透了,緊緊地貼合在身上,勾勒出優雅流暢的腰線。
濕漉漉的墨色長髮散落著,水珠沿著臉頰流下,下巴上懸著的一滴水降落未落,隨著喉結上下滾動,溶進了早已濕透的衣襟上。
李昭暗暗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見沈淮身影晃了晃,噗通一聲跌倒在草地里,半邊身子染上了污泥,宛若跌落塵埃的,看著惹人生憐。
「太傅?」她試探般地輕喚了一聲,但沈淮沒有出聲。
她放下火把,蹲下來伸手覆在沈淮的脖頸上,掌心似是被灼燒了一般,很燙,指腹明顯能感覺脈搏在跳動,屬性面板上的武力值下降到了40。
「荒郊野嶺的,還發燒了,不會死在這吧?」李昭低聲呢喃,「你要是死在這,我就說不清了。」
「咳咳——」沈淮無意識地輕咳了兩聲。
李昭只能小心翼翼地將人拖進來,然後撿樹枝在火上搭了個簡易的衣架子。
穿著濕衣服過夜容易生病,而且沈淮現在這個樣子太不對勁了。
她剝下沈淮的上衣,脫到一半,沈淮突然睜開眼睛,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聲色冷冽:「你在做什麼?」
李昭立即將自己的手抽離出來,面不改色地站起身來:「既然醒了,那你就自己處理吧。」
她回到了對面,與沈淮之間隔著燃燒的火焰,扭曲了彼此的視線。
只見沈淮低著頭,攏了攏衣衫,重新蓋住了露出來的肩膀。
李昭溫聲提醒道:「沈太傅最好將衣物弄乾後再穿上,不然這個天氣,你又生著病,後果不堪設想。」
「多謝長公主關心。」沈淮嘴上這麼說著,卻沒有動,垂著眸,耳廓已經紅透了,不知道是不是燒的。
李昭輕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太傅,身體要緊,我已經轉過身去
了,不會看你的,你就放心大膽地脫下濕衣服吧。」
身後這才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將衣服掛上木架子後,水滴落下又發出呲啦的響聲。
李昭耳尖微動,指腹摩挲著腰間懸著的玉佩。
「殿下,咳咳……臣引你來安定寺並無惡意,只是季黨野心勃勃,若不加以遏制,遲早會出事。」沈淮一邊烘乾衣服,一邊說道。
李昭問:「太傅為何不直接說?」
「舞弊案中,殿下與季司空配合得很好,臣以為殿下與司空達成了什麼交易。」沈淮頓了頓,低頭拿著樹枝整理了一下火堆,火更大了些,「殿下答應臣的,也沒有做到。」
「所以,安定寺一行還有試探之意。」李昭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可太傅對本宮也有諸多隱瞞,你想將沈二送過來,直說便可,何必繞那麼多彎子?又屢次借刀殺人,本宮如何能信你?」
沈淮沉默了半晌,問道:「我若直接將沈二送過來,長公主還會讓他去送記錄冊嗎?如果我什麼籌碼都沒有,公主會和我合作嗎?」
李昭毫不猶豫地說:「會。」
她會讓沈二去送記錄冊,但不會和沒有籌碼的沈淮合作。
她的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沈淮攥緊了手中的樹枝,最後丟進了火堆里,噼啪作響,火舌扭曲攀升,差一點就要夠到掛著的衣衫。
過了半晌,沈淮才開口:「那殿下覺得,這次是誰動的手?」
「誰受益,誰動手。」李昭淡淡地應了句。
私鑄武器的是季北,鄭氏是季氏的姻親,吳方還是季黨的人。
這件事,只能是季黨做的。
但她總覺得,安定寺不像是季北的辦事風格。
不夠狠,漏洞百出。
過了良久,身後的人都沒有再說話。
「太傅?」
無人應答。
李昭猶豫了片刻,轉過身,看向沈淮,他偏著頭靠在石壁上,眉心緊鎖,眼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似乎閉上了眼。
月色如霜,灑落在沈淮的身上,泛著冷光,勾勒出精壯結實的胸膛,清晰的人魚線也一覽無遺。
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的身材。
李昭探了探他的額頭,比剛才更燙了,怕是燒暈過去了。
「唉……」
忽然,沈淮猛地鉗制住她的手臂,他手勁很大,哪怕武力值已經降到40,李昭也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