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知盈率先開口:「我是沒有機會出門的,長姐給我安排了這麼多功課,我若是不努努力,哪裡對得起她的一番苦心?」
「我也是。」卞燁緊跟著開口:「學院我就不去了,就在家裡啃啃書,也是挺好的。」
崔珞珠看著這一雙兒女,少頃,她看向卞燁:「阿燁,你若是得閒,就帶著知盈一起,看看你看的那些書,她有不懂的,你多給她說一說。」
卞知盈破天荒地沒有反駁,只是垂下眼眸來,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卞燁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母親,頷首:「我知道了。」
卞持盈去了卞瀾府上,叔父卞瀾當值,她與嬸嬸戚閱竹坐了一會兒,話了一會兒家常,堂弟媳賀輔玉在一旁作陪。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叮囑了兩句。
「卞煒呢?」卞持盈問道。
潘嬌處死之後,沒再聽說卞煒的消息。
戚閱竹道:「他自己搬去了偏僻的小院兒,不見人,只留了幾個下人服侍。」
卞持盈頷首,她吩咐道:「卞煒很有可能因為潘嬌的事心生怨懟,你們記得將他盯緊,多多提防。」
戚閱竹和賀輔玉都連連應是。
眼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卞持盈起身欲離去,這時,戚閱竹叫住了她。
「你叔父的事,多虧了你四方斡旋。」戚閱竹一臉感激地看著她:「我們真該好好謝謝你。」
卞持盈:「一家人何必言謝,不過叔父那兒,嬸嬸還是要多敲打敲打,以免他稍有不慎,又將路走歪了,我父親那邊,也會多照看一二的。」
戚閱竹點頭:「我都記下了。」
親自送走皇后,戚閱竹站在門口,看著馬車駛離,她悠悠嘆口氣:「當初我就覺得,大娘今後必能成大事,如今看來,一點沒有看走眼。」
賀輔玉也嘆:「虧得長姐照拂,否則……不過好在,咱們的日子都好起來了!」
如今卞瀾任戶部金部員外郎,這可是個肥差,卞府今後的日子,只會過得更加滋潤。
至於卞煒......
賀輔玉看向婆母,扶著她的手臂往府里走去,低聲道:「娘,卞煒要不要攆去外邊兒莊子上?我總怕他會生事。」
「這事我也想過了。」戚閱竹拍了拍她的手:「恐怕不行,若是讓他去了莊子上,不就是讓他趁機而入?外頭莊子上,山高皇帝遠,要去探查一番,都要費些時辰。」
「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吧,出了什麼事咱們也能立馬知曉,說不定還能在事發前阻止。」
戚閱竹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府上的事你掌眼盯著,至於他那兒,我著重照看著。」
賀輔玉應是。
耳邊馬蹄聲起起落落,卞持盈淺眠一覺後,馬車已經駛出長安城,來到了城郊。
「殿下。」見她醒來,遲月端去一杯熱水。
卞持盈接過喝下,將空茶杯放在小几上,她掀開帘子往外看去,官道兩旁,花草樹木,逐漸呈現凋敗之勢。
她盯著外邊兒出了神。
「殿下。」遲月湊上前去,替她整理儀容:「馬上要到楊柳亭,我已經讓人去前後探查過了,官道上有一條岔路,從岔路駛入,不用多久就到了楊柳亭,如今楊柳亭有咱們的人守著,聽說彌大人已經到了。」
「嗯。」卞持盈抬手扶了扶髻上朱釵,神色淡然:「一會子你們在亭外等我。」
遲月恭敬應是。
馬車從官道上拐了個彎兒,拐入小道後,往叢林深處去了。
楊柳亭是林中的一處孤亭,亭外一方石桌,幾個石凳,亭子四面掛著竹簾,竹簾里又覆著一層薄紗,隱隱約約,看不見亭中動靜。
遲月和朝玉探過亭子後,朝皇后頷首,然後先後在石桌旁坐下,作警惕狀。
馬車停在更遠一點的地方。
卞持盈梳著簡單的髻發,穿著一件藕荷素色長衫,進了亭中。
亭中石桌上,一壺清茶還冒著熱氣。
一股風湧入,吹起佳人如瀑青絲。
卞持盈用小指勾了勾鬢邊凌亂的髮絲,坐了下來:「這是什麼茶?」
「壽眉。」彌深從對面掀簾走入,他墨發高束,穿著一件玄色圓領長袍。
卞持盈提壺,給二人都倒上茶。
她端起茶杯,輕輕品著。
彌深靜靜看著她,目光從她眉眼掠過、滑入鼻尖、落在嫣紅唇瓣,最後,看向她露出來的那一截雪白的手腕上。
霎時,彌深腦中浮現出一句詩來: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有什麼離別的話要對我說?」卞持盈放下杯盞看著他,好整以暇:「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