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福平縣主那兒,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不會差。倘若這回還是不慎眼瞎看走了眼,也無妨。」
她低頭理了理手上的帕子:「我別的本事沒有,取這兩條命,還是綽綽有餘的。」
遲月輕嘆一聲,她抬手整理髻發朱釵:「也不是別的,只是她們手裡的詔書,還拓了殿下的章,就怕她們拿這做文章。」
「她們真有心做文章,山高路遠的,咱們也別無他法。」
卞持盈撥開她的手:「好了,差不多了。」
見遲月還有些擔心,卞持盈笑著安慰:「擔心也沒用,惠州路遠難抵,與其想這些,還不如緊著眼下的事操勞。」
遲月低下頭去:「殿下說得是。」
早早有人去通傳了,所以馬車停在卞家門口時,已經有不少人候著了。
為首的是母親崔珞珠和嬸嬸戚閱竹,後邊兒則是一堆弟弟妹妹們,連出嫁的妹妹也帶著孩子回來了。
卞持盈下了馬車後,牽著寶淳上前去,笑著和母親、嬸嬸說了兩句話,又應了弟弟妹妹們的呼喚,然後一家人浩浩蕩蕩進了府去了。
待落座後,卞持盈將寶淳推去崔珞珠那兒。
寶淳張開手臂撲向崔珞珠懷裡:「外祖母!寶淳想你啦!」
崔珞珠心軟得一塌糊塗,她低頭笑著捧著外孫女圓圓的臉蛋兒:「外祖母也想寶淳啦!」
「外祖父呢?」寶淳趴在她懷裡仰著頭:「寶淳也好想他哦。」
崔珞珠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小臉:「你外祖父忙著呢,改日得閒了,會去看寶淳的。」
寶淳重重點頭,老成地嘆了口氣:「好吧,也不能勉強。」
崔珞珠和一旁的戚閱竹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
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則是不太好過了。
卞持盈好整以暇地看著弟弟妹妹們,指節叩了叩桌,發出清脆的聲音:「一個個來,阿燁。」
「長姐......」卞燁緊張地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兒,垂著手,作緊張狀。
卞持盈:「幾月前我外出微服私訪,記得那時你在看《將苑》,如今看得怎樣了?有哪些見地?不妨與我說一說。」
卞燁咽了咽口水,開始說起自己的收穫。
親眼目睹這場面的卞知盈嚇得快昏過去,她死死握著扶手,嘴唇抿得發白。
眼瞧著卞燁答完了,馬上要輪到自己了,卞知盈無措地站起身來,她攥著衣角,緊張得快要哭出來了。
「知盈。」大堂哥卞炳見她緊張得不得了,便出聲安慰:「別怕,若是有說錯的地方,你認錯就是了。」
堂嫂賀輔玉也道:「是啊,別緊張,錯了改就是了。」
恰好這時卞燁落座,他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然後朝卞知盈投去憐憫的眼神。
「知盈。」卞持盈神色威嚴,她看向妹妹:「說一說我離開長安的這些日子,阿燁都教了你什麼。」
卞知盈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她慢吞吞上前去,神色僵硬地對上了長姐的眼睛。
霎時,卞知盈腦中一片空白。
她以為她在長姐的眼中會看到不滿和斥責,沒有想到,長姐眼中只有一片和煦,溫和平靜。
卞知盈磕磕巴巴地應對上了長姐的所有提問,最後有驚無險地坐了回去,才覺後背一身冷汗。
「怎麼樣?」卞燁湊了過來。
卞知盈長舒一口氣,她回想方才,思量片刻,才搖搖頭,嘆道:「長姐不愧是長姐,你教我的那些東西,很有用。」
她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我很喜歡。」
她與卞燁相視一笑,二人眼裡都多了很多東西。
卞持盈又問了妹妹卞懷盈,問起她在易家的日子過得怎樣。
接著她又問了堂弟、堂弟妹卞炳和賀輔玉,順帶問了問卞煒如今的日子。
賀輔玉道:「他不是蠢的,知道如今局勢不好,所以很是乖順,不過長姐放心,我們不曾因為他乖順而鬆懈。」
卞持盈頷首:「辛苦費心。」
她最後問堂妹卞如盈。
卞如盈一掃往日怯懦模樣,笑吟吟站起身來:「托長姐的福,如今我的日子好得很。」
卞持盈遂不再多問。
她將目光望向親侄子侄女們,朝其招招手:「阿翎、阿伏。」
姐姐易翎牽著弟弟易伏上前去,乖乖行禮:「姨母殿下。」
卞持盈蹙眉,看向妹妹懷盈:「姨母就姨母,怎麼叫得不倫不類的。」
卞懷盈:「禮數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