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室染金,日漸西斜。
卞持盈看著玩得酣暢淋漓的幾人,挑眉詢問:「諸位玩好了?能回去了?」
宗襄嘿嘿一笑:「回吧回吧。」
回城途中,卞持盈和寶淳、卞嘉平坐一輛馬車,其餘五人分坐兩輛。
馬車裡,卞持盈正拿著書看,寶淳和卞嘉平腦袋湊在一處,小聲地說著悄悄話。
即便她們聲音很低,但還是擾了卞持盈的心,她合上書,挑開帘子往外看去。
離落日還有一會兒,此刻微風拂面,陽光溫和,恰是好時節。
要怎麼結果晏端的性命,卞持盈早早就想好了。
她不會心軟,更不會為他的死感到心痛。
她只想一刀、一刀將他千刀萬剮,任他如何痛哭流涕地求饒,她都不會留情半分。
因為她知道,但凡她心軟,被千刀萬剮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卞持盈目光微動,落在寶淳身上。從她的視角看過去,可以看見寶淳軟嘟嘟的臉頰,可以看見其濃密挺翹的睫羽。
等晏端死後,她會好好教導寶淳,好在將來,能安心地將這個天下交去寶淳手裡。
屆時晏端一死,那彌深恐怕......
馬車陡然往前狠狠一剎,車內幾人險些被甩出去。
卞持盈皺眉用力撐著手臂,往寶淳那兒看去。
好在卞嘉平眼疾手快,將寶淳抱住了,她用腳掌抵住車廂,二人這才倖免於難。
「有刺客!」馬車外響起尖叫聲、刀劍聲,此起彼伏。
聽著外邊兒的動靜,寶淳臉色微白,卞嘉平將她抱在懷裡,小聲安慰著。
卞持盈從小窗看去,看見行刺的黑衣人足足有三五十人。
她眉頭死死皺著,是誰要殺她?晏端?不可能,他的所有羽翼都被她一一拔除,他沒有能用之人了,況且他如今被軟禁乾清殿,根本沒有辦法和外界往來。
宗、榮餘孽?
這個倒是有可能,不過,宗家徹底倒台後,卞持盈迅速安排人將長安徹底洗刷了一遍,長安藏有罪臣餘孽的可能不大。
這麼一想,這些人最有可能......最有可能是從邊城來的。
「嘭!」三人所在的馬車突然被狠狠一撞,卞嘉平年紀小,抱著寶淳已用盡全力,此時在這等衝擊下,她手臂無力垂下,再抱不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寶淳甩出車廂。
「寶淳!」卞持盈見狀,立馬冷下眉目,厲聲大喝:「保護好公主!」
馬車外,寶淳重重地跌在地上,渾身痛意襲來,她來不及哭,只因一瞬白芒閃過,長劍正朝她刺來!
「鏘——」一把利劍橫空而來,及時擋住了這柄長劍。
寶淳臉色雪白,鼻尖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到處都是死人,她被這場景嚇傻了,癱坐在地上,神色驚恐。
直至一雙手將她抱起,她陷入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
「公主別怕,我是殿下的暗衛。」撫雪將寶淳迅速摟入懷中,抬臂與刺客搏鬥時,她眉目凌厲,一招一式都殺意凜凜,直逼刺客要害。
撫雪是「九道雪」的暗衛之一,其武功高強,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見寶淳被她護著,卞持盈這才鬆了口氣。只是還沒等她這口氣緩過來,套著韁繩的馬匹突然發了狂,死命地朝前撒蹄奔去。
卞持盈重重往後一倒,腰背撞得有些發疼,顛簸之下,她緊緊抓住窗框,藉此穩定身體,然後才有空隙去看卞嘉平。
小姑娘也緊緊扒著另一邊的窗框,外邊兒的風猛灌進馬車來,將帘子吹得飛舞,上邊兒綴著的流蘇不停拍打在她臉上,迫使她不得不閉上眼。
車夫正與刺客搏鬥,這輛馬車無人駕駛。
卞持盈看著卞嘉平那副模樣,知道不能再這樣等死下去。倏地,她鬆開手猛然衝出馬車,在激烈的顛簸之下,她堪堪穩住身子,跪趴在馭位上,彎腰去拾韁繩,然後狠狠一拽!
馬匹仰天長啼一聲,馬蹄更凌亂了。
發狂的馬沒那麼好控制,卞持盈握住韁繩不敢放手,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控制住馬匹,無奈馬匹正處於癲狂之中,反而將她顛得東倒西歪。
眼看著周遭景色愈發偏僻,卞持盈不敢再拖延了,若是此刻刺客追來,她們怕是在劫難逃。
於是她咬咬牙,往後坐了坐,然後艱難地調換了姿勢,一腳蹬在車廂上,再次用盡所有力氣一拽——
馬兒被迫慢了下來,但馬蹄聲沒停,它還在焦躁不安地朝前走。
卞持盈沒法,她回頭伸出手:「快走!」
來不及猶豫,卞嘉平立馬將手遞去她手心。
這時,隱隱有刀劍聲傳來。
卞持盈當機立斷,拉著卞嘉平跳下了馬車。
二人滾落草叢中後,沒有遲疑,快速起身來,連身上的灰土都來不及拍落,直直地奔往叢林深處去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