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彌深給你們也安排了溫泉。」卞持盈看著鏡中的遲月,溫和道:「一會子也去泡一泡吧,祛一祛寒,今晚熬得厲害,明日睡個懶覺,畢竟後邊兒還有的忙,這是最後鬆散的日子了。」
遲月笑著哎了一聲:「多謝陛下。」
盥洗後,卞持盈換了一身藕荷衣衫,披著袍子去了溫泉房。
從兩屋連接的長廊走過時,卞持盈冒著寒風看向外邊兒——無邊黑暗,寂靜無聲。
她垂眸踏進溫泉房的那一瞬,暖意席捲了她全身,她一下子放下了瑟縮的肩膀,整個人舒展許多。
一雙手伸來,替她褪下外袍。
彌深轉身將袍子掛在木施上,回身看她:「我準備了一壺酒,吃一盅?」
卞持盈剛好也想喝兩杯,於是點點頭,應允了。
月白風清,夜靜更闌。
卞持盈靜靜地看著爐子,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彌深正聚精會神地煮著酒,不消片刻,滿室酒香。
「陛下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我?」彌深斟滿一杯酒遞去,看著她的眼睛問:「很是突然,不知緣故。」
卞持盈接過酒杯送去唇邊,須臾,她放下酒杯支著腦袋:「是問我為什麼選擇你,還是問我為什麼選擇彌家?」
「這不一樣嗎?」
「自然不一樣。」
卞持盈看著杯中酒,唇邊笑意清淺:「你與彌家,於我而言,是兩碼事。」
彌深:「我是彌家人,身後是彌家,如何不一樣?」
卞持盈沒說話,只是兀自看著小几上的爐子酒壺。
彌深於她而言,的確不是普通的竹馬,年幼時,他幾乎包攬了她所有的少女心事,譬如和晏端的小爭執,又或者是不滿崔珞珠的種種安排等等。
即便他身後沒有彌家,於她而言,也是不一樣的。
想到這裡,她開了口:「倘使你不姓彌,我也會選擇你。」
彌深心下一動,他起身來走到她身側坐下:「那我還是姓彌吧,這樣就能幫到陛下了。」
卞持盈轉頭看他:「就這樣和我在一起,沒名沒分,會不會介意?」
彌深搖頭輕笑:「早年,我最大的心愿便是陛下能多看看我,於是我奮起直追,終於入了大理寺,也終於教陛下看見了我。如今能與陛下這樣相守相伴,對我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他說完這段話,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猶豫,唇角微動。
卞持盈挑眉:「還有什麼話想說?」
彌深語氣有些忐忑:「……我與陛下,能不能有一個孩子?」
他急切補充:「陛下放心,絕不會影響皇太女的地位,也不會與她爭這天下,我會養在彌家,給他編造一個身份,不會教他知道真相。」
「彌深。」卞持盈平鋪直敘:「我不允許有任何人威脅到寶淳,一丁點風險也不行,我這一生,只會有寶淳這一個孩子,倘若有意外發生,倘若我懷孕了——」
她看著彌深的眼,毫不留情:「我會流掉這個孩子,並且,和你一刀兩斷。」
「所以你。」她端起杯子喝了兩口酒:「在房事上慎重一點,做的準備足一點,我不希望看到意外發生,也不想和你一刀兩斷,但事情一旦發生,我就不得不做出決定,避免更多意外產生。」
彌深垂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眸,他不說話,只是臉有些白。
卞持盈沒有催促,只是品著舌尖酒,優哉游哉。
「陛下……」彌深輕聲呢喃:「陛下還真是狠心。」
卞持盈:「怎麼?怨我嗎?」
「我若怨陛下,陛下會如何?」
「不如何。」卞持盈放下杯子起身來:「我意已決。」
她走向溫泉房間,背影翩躚,裙擺逶迤。
彌深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有漩渦逐起。
——
溫暖柔軟的水包裹著身子,很是舒適。
卞持盈閉上眼靠著池邊,她穿著一件緋紅小衣,細細的紅帶系在頸後,襯得白玉似的肌膚更瓷白無瑕。
水波蕩漾下,風光若隱若現。
身後傳來腳步聲,卞持盈睜開眼回頭看去,似笑非笑:「怎麼?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