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從關門退下,屋中僅剩兄弟二人。
「有把握沒有?」彌遠坐在椅中,支著腦袋,含笑看著他:「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彌深坐在他身側,聞言,只是低*頭緊了緊衣袖,不慌不忙:「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她既然答應了我,便不會輕易反悔,她性子如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對了。」他抬起頭問:「彌和怎麼樣了?」
彌遠:「之前鬧得厲害,後來被長輩敲打過,倒是安分了一些,只是他心裡還是不甘心,暗中憋著一股勁兒。」
他說著說著,還笑了起來:「我可是聽說,彌和下定了決心,一定是要認你做乾爹。」
彌深笑不出來,他凝眸微沉:「卞持盈生下彌家的孩子後,你們打算怎麼做?」
他突然轉了話題,彌遠面上的笑意淡了兩分:「自然是傾盡全力栽培他,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昭告他的真實身份。」
彌深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几,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心有顧慮。」彌遠斂了神色,正色勸慰道:「我也知道你和她感情深厚非常人能比,但是,你要知道,我們不是害她,也不是要奪她的天下。」
「你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怎麼就不能有個孩子了?孩子身體裡也留著一半卞家的血,和晏淑陶沒兩樣,為何晏淑陶能坐那個位置,晏端的孩子能坐那個位置,你彌深的就不行呢?」
彌遠越說越煩燥:「晏端此人死不足惜,無才無德又無能!他坐那個位置簡直是玷污了那個位置!晏淑陶是他的女兒,想來骨子裡流的血和他如出一轍,必然不是什麼英明的君主!若是想指望歹竹出好筍,怕是難於上青天。」
「所以。」他鄭重看著彌深,一再強調:「我們不奪卞持盈的天下,她依舊是皇帝,此乃其一;我們也不害她,不給她添堵,這是其二;其三麼……晏淑陶的命我們也不在乎,只是覺得她德不配位,不會害她性命。你年紀輕輕便聞名長安,樣貌、家世以及才幹都不輸晏端,你和卞持盈的孩子,才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
外邊兒不知何時飄起了雪,冷得人直打顫。
屋子裡燒著炭盆,很是暖和,有暖香氤氳空中,熏得人頭暈腦脹。
「我只是……」彌深艱難開口,心底仿佛豁開一個大洞:「我只是不知道將來事發,該如何面對她。」
平心而論,彌深還是愛著卞持盈的,只是這份愛,流經歲月,似乎多了些別的東西。
他不想卞持盈受到傷害,也不想去動搖她皇帝的位置。
只是他有時候不甘心,不甘心為何晏端的孩子將來能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而他的孩子,卻連出世的機會都沒有?
「家裡就我和你最親近。」彌遠伸出手越過小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思,我是最最清楚的,不管是你對她的情誼,還是你的顧忌,我都明白得一清二楚。此時此刻,你這樣想,我也很能理解,但是——」
「但是你別忘了,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他也是卞家的孩子,就算將來事發,卞持盈能如何?是,她是聰慧無雙不錯,但她能狠心到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嗎?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和晏淑陶一樣,與她血脈相連。」
「到時就算事發,她能如何?兩個都是她的孩子,她再狠心,總不至於對孩子下手。」
「將來,孩子一旦身份大白,他就能和晏淑陶一爭高下,若是他當真才幹不足爭不過,那就是命了,你我只得認命。」
彌遠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字字在理。
「……我明白了。」彌深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放心吧。」
桃李灣如今是煥然一新,大門處低調樸素,走入其中,兩邊是蜿蜒小路,路旁有片片花圃,只是眼下冬日,花圃被雪覆蓋,看不見顏色。
走過影壁,可見前方有湖,湖上有畫舫,精美秀麗。
畫舫不大,但容納兩人綽綽有餘,上邊兒器具一應俱全。
卞持盈來的時候,彌深還沒到,雪倒是停了。
她穿著一件緋紅氅衣,緩步朝畫舫走近。
舫中燒著炭盆,很是暖和,清香裊裊,旁邊放著琴棋書畫、筆墨紙硯等。
拍拍肩頭未化開的積雪,卞持盈提步進了畫舫。
「噔噔噔——」這是茶水煮沸杯蓋撞擊的清脆聲,畫舫里茶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一盞茶的時辰,彌深才姍姍來遲。
「路上有積雪,這才耽誤了。」他長長的睫毛上落著雪未化,朝卞持盈笑笑:「等久了吧?真是對不住。」
卞持盈看著他這副模樣,一時出了神。
「怎麼了?」彌深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著揶揄:「莫不是見我今日格外俊俏,所以一時看呆了眼?」
「俊俏為實。」卞持盈微微一笑:「但卻不是看呆眼的緣由。」
她斟了一杯茶推去:「暖暖身子。」
彌深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渾身暖了起來,問她:「那是什麼緣由?」
「我是想起以前了。」卞持盈笑笑,語氣淡淡:「少時,我被母親訓斥,心裡難過不已,特約你來桃李灣一聚,一訴衷腸。那時候桃李灣破敗荒蕪,好像是個秋日午後,我坐在岸邊哭獨自垂淚,周圍是殘枝敗葉,偶有鳥叫聲響起,秋風經過,更添蕭瑟寂寥,突然,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似今日這般對著我笑,然後坐在我身旁,彆扭地安慰著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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