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逢是當初在他們陶家的族學裡讀了好幾年書,無論是才華還是能力都還不錯,但是就是缺了點兒科考的運氣,連著三次都沒中進士。
他是普通家庭出身,一年年熬著心氣兒都要沒了,況且三次考不上以後呢?就算六七十歲了考中進士了又能怎麼樣?所以尹逢便放棄了,乾脆就走了陶家的門路跟著一起來做了主簿。
兩人早年便認識,陶玉德很是信賴他,所以跟他說起話來也很是沒什麼避諱,「難道東西被人動了手腳?」
尹逢看著他的眼神苦笑一聲點了點頭,「米我看了,都是陳米,而且我隨意抽查了兩袋,底下都有霉味了,這米如何能給災民吃?」若是吃死了人算誰的?
陶玉德的表情冷了下來,他一言不發就往外走,尹逢趕緊拿著單子追了出去。
押送物資徐江方才瞧著那主簿的模樣就覺得中間可能有什麼問題,此時見一穿著縣令官服的人走來忙上前行禮。
陶玉德看了他一眼卻並未多說什麼,事情沒查清楚前誰也說不好到底是誰動的手。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向在一旁的衙役走去,一把抽出他別在腰間的刀,朝著那米糧袋子就劈了過去!
「住手!」徐江趕忙阻攔,可沒攔住,他也沒想到這位大人這麼虎啊!
米袋子裂開後米撒了一地,陶玉德扔下刀上前抓了一把米細細查看。
果然,這一袋米中部分泛著淡黃色的是陳米,陳米也就罷了,這種時候也沒那多講究的,能吃就行。
可他又抓了一把在手中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米已經呈淺灰色了,用手一搓還有微微的粘膩感,放到鼻尖一聞也有淡淡的霉味兒。
陶玉德扔下手中的米,一臉嚴肅地轉身看向徐江一行人,「本官需要你們給我一個解釋。」
徐江哪裡知道這個?
他也就是一押送物資的頭頭而已啊!
他臉上震驚的表情不像作偽,徐江沒說話,一咬牙撿起方才陶玉德丟下的刀對著另一包米砍了下去!
嘩!
隨著米散落在地,徐江也覺得自己的心跟被人揪起來了一樣,他一咬牙轉身單膝跪地,「大人,我等確實不知情!」
跟著過來的幾人也趕緊隨著他跪下請罪,陶玉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道,「你們是否有罪本官不知,但是這物資既然是你們運送來的,那今日你們就先待在衙門裡配合調查吧!」
徐江心有不甘可是卻也不好說什麼,陶玉德多加了一句,「本官只是不許你們隨意進出,不會治罪,你們先安心待著吧!」說完讓人將他們一行人帶了下去,又派人將這批物資一一拆開檢查,他倒要看看除了這些陳米霉米外那些人還送來了什麼好東西!
「大人,那這糧食……」尹逢有點發愁,那些只靠家裡幾畝田地度日的百姓們往年到了這個時候糧食本就不多了,再加上這次出了天災,房子倒塌的不計其數,就算人沒事也顧不得在地震時還帶著糧食往外跑的,如今基本全都埋在屋子下面了。
能挖的、能吃的、能用的基本已經都挖出來了,但是還是有很大的缺口啊!
更重要的是,種子怎麼辦?
「聯繫唐老爺他們,開義倉」,陶玉德深吸了一口氣,愁得頭疼,尹逢也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本身按他們的想法是緩一緩再說呢!
大晉開國之後在各地設立義倉,由鄉紳管理,地方官員監管,一方面儲糧以備特殊情況,另一方面也會在每年春天以低息向百姓借糧種,等秋天再歸還。
他們本來還想著先看看朝廷的救災物資,若是可以,這義倉還是先等等再用,誰知道今年光景如何?
但眼下已經等不及了,「開義倉,別的都先緩緩,種子得種下去」,現在雖然還有點兒冷,但是到底是春天,那山上的野菜什麼的也能湊合撐一撐。秋冬呢?若是春耕不把握好,難道大家冬天一起去死?還是指望到時候朝廷又給他們送來什麼陳米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