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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確定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隱隱有一些擔心,擔心他會嘲笑這樣一個「小朋友」居然大言不慚地跟他說著未來。

擔心總是多慮,裴青山頷首,進出的空氣擦過齒間帶出細微的呼吸聲,沉,能聽得出來他的確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並不是你一個人的煩惱。」他一笑。「我也是。」

我瞪大著眼睛,裴青山站在我身後,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推著我向前跑去。「探險探險!」

我倆心有靈犀,剛才的話都當做了酒後的失言,其間各自摻了幾分真情流露在?各自知曉吧。

什麼事情都能被裴青山找到不一樣的趣味出來。明明每一寸土地都是我曾熟悉的,偏偏在裴青山的引領下,都有著新的發現。他教我認著或我教他認著不知曉的山蟲,怪植層重,一小塊鐵皮子不知為何卡在石頭之間,撿起來,用力一彎,一折,成了空心的棍子,左敲敲右敲敲,或清脆或沉悶地叫著。

越跟著他走,我見的東西越多,而我的世界,越來越窄,越來越窄,圍繞在他的身邊,有哪片大大的闊葉落在了我面前,我下意識地用手接住,透過那個小小的洞,借著微薄的月光看著裴青山的背影,和裴青山身後的,青山不言。

「不言。」裴青山正喊著我,我手裡的葉子也落了,被揭下了。又變小了,又變小了,而風起天瀾處,水流潺潺敲石擊鼓,風亂柳撥琴,彎月協奏,蟲鳴獸和,這樣的世界的歌。

永恆在哪?永遠又在哪?人影是一個。

裴青山說過,他是因為有人寫的一段詩才來到白樺林,我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葉在和我交談,聽我說著,看我笑著,把我寫在白樺的每一寸樹膚上,於是我們便在一起,等秋來。

第7章

臨近放榜的日子裡,整個人也愈加得坐立不安,雙手放在膝蓋之間來回地搓,來來回回晃著椅子也沒個定型。幾次裴青山從背後喊著我,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啊。」他用手按在我肩膀上,微微用力,一下子,在地上的影整個合成一體。很奇怪的是,先前說不上來的焦躁都被天外渡鳥銜走,最後成一個越來越淡的黑色的「人」字,消失在了視野。

「看你整個人,都跟失了魂一樣。小鬼啊,我有時候真覺得你該放輕鬆一些,再等一些時候吧,我得給你講一講我自己那個時候的事情。」

我一直在發呆,那股子焦慮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竊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用欣喜來描述的心情從兩肩不屬於我的體溫那兒源源不斷地灌輸進來,這很奇怪,也無法表述。腦子裡對於未來的猜想不見了,我會想是不是即將要更貼近他,能聽到他親口告訴我的他的過去,不管他本意是想安慰或是什麼。

看我太久沒有反應,裴青山踩用手在我眼前來回晃了晃,熱度斷絕,微風又擾過鼻端,我在感受著隱隱於其中的那些細微的屬於他的氣息。

我得向他講述,有這麼一個人,他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這樣一個人的忐忑和不安。有了這樣一個殼子,我也能放心大膽地向他袒露心聲,顯然我還沒有具備真正赤裸裸面對他的能力。

他笑著抽氣,說,好,那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可能在我面前,在我看得見的或是看不見的地方,這樣的一個人他現在應該笑一笑,去到外面的溪里淌水,去曠野中伏身感受大地的呼吸,再遠一點的話去那青山里,聽聽他心裡的聲音。

「不要少年老成,這般愁滋味以後有的是時間去體味。」

我能聽見麼?他心裡的聲音。

裴青山說的話一向有道理,他也領著我去捉一捉落在地上的,春夏的殘影。大概傍晚的時候,落日餘暉從山谷之中展紗落縵,就站在我身邊的人正迎著那輪夕陽。我能清楚地看見他面龐上那些細小的絨毛,我能循著這一天裡最後最溫柔的日色,覺察出他的眼睛裡斂起的悲喜。

這一刻好像自己的那些破朽酸長的情緒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在他的眼睛裡又裝著什麼呢?

「不言,你快看水裡!」裴青山興奮地大喊起來。我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魚兒成群地游。他挽起褲腿,弓著腰,雙掌並在一起,瞄準,破水。可那魚兒太狡猾,還是從指縫裡溜了出去。

「看我的!」我得教會他,這些村子裡長大的孩子們都會的技能。他就站在我身後,看著我一模一樣的動作,看著一條魚被我高高地捧起,遞到他面前。面上的邀功是裝也裝不出來,他也不吝嗇他的誇獎。至於那條魚呢?盡到了它的作用,也不用它受著周遭密度極高的空氣的折磨,被我倆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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