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沈氏最近資金鍊出現問題了啊」有人刻意提道。
「是啊,我也聽說了,小沈總,你要是有需要幫忙的,跟叔叔伯伯說一聲,叔叔伯伯能幫就幫。」
在座的都是京城站穩腳跟的頂尖集團,他們和沈董事長早年一起打拼,積累了不少情分。早年也是靠此,趁機在沈氏撈了不少油水,直到沈淮接管沈氏之後,把他們在沈氏的財路都封住了。
這筆錢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們自然在意。
想要約沈淮吃飯,就是怎麼也排不上號,有些人更是排號排了兩三個月,兩三月之後告訴他,沒檔期,要改期。
沈淮做的太絕了,他們很難沒有怨氣,只是礙於沈氏集團位置太高,怨氣一直憋在心裡。
直到聽說沈氏最近出現資金問題,這才敢大著膽子發作。
沈董事長輕輕笑了聲,沒什麼情緒,撣了撣手裡的煙,抽了一口,沒有說話。
「沈淮啊,叔叔伯伯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高位坐的比你久。位置太高了,容易摔下來,要想坐得穩,還是得把門打開些,這樣扶的人才能進來呀。」有人用玩笑的口氣說著,眼中的深邃卻直勾勾的看向角落裡的人。
沈淮睨了一眼身邊毫無反應的父親,低頭輕笑了一聲,舉起酒杯站起來:「各位長輩說的對,是晚輩年輕見識短,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希望各位多多指教,別和我一般見識。」
滿杯的酒,被他一點一點全部喝完。
「喲,小沈總這酒量可以啊,再提一杯。」
「好。」沈淮笑著接過酒,慢慢的往杯子裡倒,波瀾的酒杯里,看到了十幾年前的倒影。他舉著酒杯站起來,說著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在眾叔伯驚嘆的目光中,面無表情的喝下第一杯酒,接受他們的欣賞與讚美。
他當時,不過十歲。
記憶重疊,還是那些面孔,只不過,現在終於不是仰頭了。
他抬頭,輕笑。
眼神划過眾人,靜靜地,一字一句道:「再敬各位叔伯一杯。」
循回往復,杯酒交盞。
終於散場,人群散去,只剩下他和父親。
一直沒有說話的父親,站起來,俯視他,眼神儘是高傲:「我還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沈淮仰頭,含著醉意的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怎麼會不認識那種眼神,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他輕笑一聲,清晰,又緩慢道:「好的,父親。」
陸特助從外走來,見狀,愣在原地。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與他相伴十年,是同窗之誼,也是竹馬之交。
見過他像雄獅一樣俯瞰眾生,也見過他像枯枝一樣搖搖欲墜。
他欣賞沈淮的手段和能力,也心疼他辛苦又滾燙的遭遇。
都說沈氏新任總裁不近人情,殺伐果斷。
可他知道沈淮從未享受過愛的滋養,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和絕情,都是理所當然。
回首多年,沈淮永遠都是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
回憶抽絲剝繭,慢慢散去,變成眼前坐在椅子上,凝視天花板的人,安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