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的。」喻嘉溫聲說,「這邊也有山頂的工作間,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問問那裡的工作人員,他們也會幫忙的。這麼晚了,你們都是女孩子注意安全,我們先走啦。」
說罷,她扯著梁孟津往觀星台去,挽著的手還沒有鬆開。
走出一段距離,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輕笑:「剛剛叫我什麼?」
「叫什麼了。」
梁孟津微微挑眉,順著她的話接:「叫老公了。」
喻嘉頓住腳步,忽而偏頭看向他;梁孟津也看過來,兩目相對,男人漆黑的眸底暗燒,薄白的眼皮半闔,慢慢低下頭來…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她攀著梁孟津挺括的肩膀,單手做喇叭狀在他耳邊一口氣不斷叫了好幾聲,險些沒氣時,才喘著氣憋笑:「這樣可以嗎,老公你說句話呀?」
小姑娘眉眼彎彎,眼中是得逞的笑,明亮如星。
這次回京市再見,他的嘉嘉比起四年前更加沉靜柔和,乖巧明理又知進退;對比那個初上京大的喻嘉來說,少了活潑稚氣。
現在能再見她這樣輕鬆地笑,猝不及防地叫他心神一晃。
梁孟津配合地攏了攏左耳,直起身往前走,背對著她時的笑意很深,嗓音清朗:「老公被你吼暈了,需要緩緩。」
夜空繁星點點,十一點的小望山頂竟然還有不少人。既有攝影愛好者架著設備觀星,也不乏有男男女女相靠而坐共賞星空。
許多人因為喻嘉聲高的嗓音紛紛側目,她接收到這些陌生的目光首先一愣,第一感覺除了打攪旁人的不好意思,竟然沒有窘迫和彆扭。
自然也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彎彎的唇角許久沒有垂下,她追著梁孟津的背影跟上去重新挽住他的手。
女孩子纖細的影子拉長,與另一抹挺括修長的影子相合。
「那現在緩好了嘛。」喻嘉很壞地笑,「老公?」
梁孟津偏頭低下目光,深色的眼中笑意溫和:「緩不好了。」
「那我——」
「回家再繼續。」
上了城牆到觀星台就沒有照明的路燈,只在城牆角設了暗光壁燈。
只是梁孟津往這站了許久後沒有說話,突然問她:「十八歲時,你在做什麼?」
喻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一邊調試機器,一邊按照師哥給的星圖找那一片玫瑰星雲,分心答道:「十八歲?畢業填志願,想著一定要來京市。」
提到這個,她抬起頭特意補充了一點:「不是因為前任。只是我媽媽在這裡,我想離她更近一點。」
如果當初她和周煜馳報的志願不同,沒能一起來到京市,大概也會因為異地分離吧。不合適的人總是容易被各種矛盾擊垮。
梁孟津勾唇笑:「十六歲在做什麼?」
「十六歲在念高中啊。」她回想著,也忍不住笑出聲:「那年做了全科水考試卷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門門一百分,在家拜各路神仙求高考也是這樣的難度。」
「可是你靠自己考來了京大。」
這才給了他重新再見到她的機會。
「差一點點分就不夠了呢,不過就算沒上京大我也可能會上京市的其他學校,我的後幾個志願都是京市的大學。」
梁孟津點了點頭:「那二十歲呢?」
喻嘉發覺梁孟津還是頭一回有這樣多話的時候,忍不住瞥一眼,莞爾打趣:「梁孟津,你是不是要一直問到我二十二歲在做什麼為止?然後聽我回答,二十二歲和老公在山頂看星星。」
梁孟津不再問了,俯身湊過來幫她看天文望遠鏡,一高一矮兩個烏黑的腦袋湊到一塊兒,他抬眸看了喻嘉一眼說:「我二十二歲也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喻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覺得自己二十八歲快三十了少了年輕時候追星星的熱烈嗎?
她安慰地拍拍他,開懷說:「沒關係,什麼時候追星星都不晚,因為星星永恆不變,會一直等你。」
「真的嗎。」
「當然啦。」喻嘉眼底倏地一亮,「我找到了!梁孟津,你快過來看!」
她朝他招手,伸出來的細膩柔夷被另外一隻更寬大的掌心覆蓋,十指穿插。緊扣地牽起來。
喻嘉奇怪地看他一眼。
梁孟津握著她的手若無其事地垂下,自然地低下頭湊過來看鏡頭,聲音低柔:「我看看。」
她視線落在緊緊掌握的手上,心緒閃過一絲不對勁的慌亂,心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