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西餐,老派人最重視自身修養,首先是衣著得體、舉止優雅,再則是吃相,怎麼用刀用叉擺放杯碟,那都是有講究的,其次是講話,輕聲細語,讓自己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要與餐廳的氣氛相融洽。
為了不使自己顯得淺薄,不懂西餐文化,便是喝一杯咖啡,都最好玩些名堂,喝出花樣來。
像老太太,她喝咖啡就喜歡趁熱喝,熱的咖啡香味濃郁,喝剩三分之二時,放塊糖,喝剩三分之一時再加點奶,一杯咖啡喝出三種口味來。
靠著學來的禮儀皮毛,再加上一手按摩技巧,褚韻現在在廣濟高幹樓十分吃得開。
小六咬著炸豬排吃得正歡呢,被二姐一提醒,瞬間沒了胃口,放下刀叉和炸豬排,端起杯紅酒輕啜了口,翻著白眼打量褚韻道:「二姐也沒跟奶奶住在一起多久啊,怎麼倒學得一身酸腐氣?你該向四嫂學學,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只有她影響別人的份,而不是東施效顰,學別人身上的東西,還學個四不像。」
高幹樓待久了,接觸的上層人物多了,褚韻處事也學了幾分,看著褚宜如同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嘴邊帶了包容的笑:「我一直有向邱秋學習啊。倒是你,什麼時候見她含著食物跟人說話啦?」
褚宜:「……」
啊——這人怎麼這麼討厭,臉上的笑越來越虛偽了!
「二姐嘗嘗這道忌司烙桂魚。」樂問夏笑著夾了塊魚肉放在褚韻面前的碟子裡,笑著打圓場。
經過一年多的錘鍊,褚韻身上的氣質跟剛從鄉下回來那會兒,真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是臉上、手上的皮膚,也因一直用邱秋給配的面霜、潤膚膏,變得又白又細又嫩。
手裡有錢,她又捨得打扮自己,走出去也是一個時髦女郎。
樂問夏哪還敢再小看她,不過也不求她什麼,不遠不近地處著就是了。
邱秋從洗手間出來,先去一旁的桌上看昭昭,跟上次一樣,他們這一桌又聚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搶得到嗎?」邱秋站在昭昭身後,笑問道。
昭昭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叉,半側了身子,輕聲細語道:「我們不搶。」上次小姑婚宴上的經歷她可吸取了教訓,這次一來,便找經理要了一個懂餐桌禮儀的女服務員,請她來教他們用餐。
「媽媽你看,」昭昭示意邱秋瞅瞅桌前的小夥伴們,「乖吧?」
乖,可太乖了。
便是大花、二花,都正襟危坐,右手拿刀,左手持叉,用叉子固定住食物,慢慢地滑動著手中的刀子,將牛排切成小塊後,叉起一塊送入口中。
雖然刀叉在切割時,仍然會發出聲響,可比起先時上手搶食的模樣,實在好太多了。
「吃罷。」邱秋拍拍昭昭的肩頭,放心地回到座位上。
「四嫂,」小六探身問道,「小軍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知道他們急著去香港,邱秋也沒有賣關子:「可以啊,回去後,適當地帶著他活動活動,做好腿部熱敷和腳底按摩。到了香港,最好再給他找一個康復機構,做好復健。」
小六臉上立馬綻開了笑,「唉,聽你的。」
「簽證辦下來了嗎?」宋芸芸好奇道。
「嗯,等會兒就讓宋哥去訂機票。」小六笑道。
二姐放下手裡刀叉,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你的工作怎麼辦?」
「辭了啊。」她是助產護士,雖說畢業分配上葉家幫忙將她安排到廣濟,可那也是通過正規人事勞動部門分配的,不能買賣,特別是在這個強調組織分配和勞動紀律的年代。
「可惜了。」樂問夏不無惋惜地道。
另一桌,小五也在跟宋明哲說小六的工作,這要是在工廠,偷偷地找人賣了,怎麼不得弄個千兒八百入帳。
宋明哲平反後,光補回來的工資就有一萬多,再加上歸還的家產、解封的存摺,哪會讓小妻子違反政策去弄那千兒八百,他不要臉嗎?笑笑沒接小五的話,扭頭跟餵航航吃魚的褚辰道:「聽小六說,放暑假後,你帶隊接了個旅遊團?」
褚辰點點頭,見航航喜歡剛上的這道奶酪香味濃郁的忌司烙桂魚,又夾了塊,挑了刺餵他。
「沒少掙吧?」小五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