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生父,誰?趙什麼?
秦鐸也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他渾身上下一片冰涼,指尖微微顫抖,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涼亭中,秦玄枵和藺棲元的對話依舊源源不斷傳來,穿越耳邊尖銳的嗡鳴之聲,像刀子一般,筆直地扎進秦鐸也的腦中。
「趙之寒啊,行,朕會去看看他的,藺溪和他埋在一起,到時候朕也順便去為她燒些紙錢。」
藺棲元聽到秦玄枵對藺溪的稱呼,皺了皺眉,但又最終什麼都沒說。
「陛下,」藺棲元忽然在秦玄枵身後單膝跪下,「謝謝您,為您的父母、外祖母報仇雪恨。」
秦玄枵聲音淡淡的:「秦家那些雜碎,殺了就殺了,倒是你,藺將軍,舅舅跪外甥,像什麼話。」
「是臣跪君。」藺棲元固執糾正。
「那隨你吧。」秦玄枵不欲和他糾結這些。
秦鐸也只離涼亭幾步之遙,他清晰地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一字一句,扎在心裡。
他站在原地,無法向前,亦不知道要不要後退。
忽然,天邊傳來悶哄哄的一聲驚雷,聲響巨大,在昏沉濃厚的雲層中炸響開來。
秦鐸也被這一聲驚雷忽地驚到,從惶惶然的狀態中猛然脫離而出,才恍然覺知,冷汗已經浸濕衣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涼亭中一跪一坐地臣子和帝王,趁著這舅甥二人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秦鐸也毫不猶疑地轉身離開。
涼亭中沉默了一會,只余曲水溪流潺潺的聲響,藺棲元突然開口:「陛下,方才有人偷聽。」
「朕知道,」秦玄枵輕輕一偏頭,眼珠向後一瞥,捉住了秦鐸也離開的背影,一片衣角隱在後殿的迴廊中。
藺棲元毫無感情地問道:「那是什麼人?他聽到了,要不要......殺?」
秦玄枵鳳眸微垂,一抹興奮的神情從眼眸中一閃而逝,他嘴角勾起,輕聲:「不用。」
「朕還挺想看見,他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的表情......想想,便覺得有趣啊。」
——
秦鐸也獨自一人,端坐在含章殿內。
殿內冷冷清清,只有掃撒的宮人在各自忙著自己的差事,在殿內角落傳來行動的細細簌簌的聲響。
這聲響讓秦鐸也覺得心煩,或者說,他此刻心緒如同亂麻,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在耳中都異常清晰。
殿中燭火幽幽的,泛著冷清的光,山雨欲來的涼風順著殿門冷颼颼地飄進來,帶走身上的體溫。
將要下暴雨了,所以雖然時間仍是下午,但殿外的天色卻昏昏沉沉的,黑漆漆的烏雲壓得極低,光是看著,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唰地,雲層中,一道閃亮的光透破天際,宛如銀亮的游蛇,在烏雲層中蜿蜒閃過。
轟隆隆——
又是一陣響徹宮內外的雷聲,隨著這一陣雷聲,大雨唰地傾盆而下,將整個世界染成同一種昏黑的色澤。
秦鐸也不禁抬起頭,頻頻望向殿外被天色渲染的昏暗的宮中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