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時,宮中仍燈火通明。
含章殿內氣壓低沉,靜如死灰,連燭火都敢不躍動,只是寂寂地燃燒,宮中侍者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弄出什麼動靜,惹惱了正在氣頭上的皇帝。
秦玄枵坐在龍書案後,面色凝著,鳳眸微微眯起,視線落在桌案上平鋪的奏摺上。
他已有很長時間沒有變過姿勢了,秦玄枵看著奏摺上一行一行的文字,覺得它們長得像蚊蟲蟻獸,亂鬨鬨地在他腦子裡吵成一團,又亂鬨鬨地跑出去,留下一地狼藉。
一下午加一晚上,尊敬的皇帝陛下一份奏摺都沒有批完。
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時不時便抬起頭,透過殿內的雕窗,看看是否有熟悉的身影歸來。
答案是沒有。
御膳房在晚上就得了吩咐,將一直用蒸汽溫著的點心送來了含章殿。
此刻點心孤零零擺在一旁的圓桌上,已經涼透了。
涼透後,點心中沁出的一點油透過紙洇出,顯得可憐極了。
秦玄枵黑著臉,將御筆拍在龍書案上。
嗒!
不輕不重的一聲響,殿內宮人險些沒齊刷刷跪在地上。
秦玄枵拂了拂衣擺,端起茶盞,將茶盞中已經冷掉的茶水一口氣全部飲盡。
清甜的白茶香氣在唇齒中蔓延。
虧他今日還早早備好了滇南的白茶!
秦玄枵的臉色又黑了一度。
勾弘揚見狀,連忙走進來,恭恭敬敬地立在龍書案旁邊,替秦玄枵捶打肩頭,按摩著。
「他走到哪裡了,怎麼還未回?」秦玄枵輕輕舒一口氣,重新提起毛筆,問道。
「陛下,方才去送藥時,文大人已離了太尉府了,」勾弘揚答得心驚膽戰,「玄衣衛問過青玄大人方知,文大人又去了第五大人家中做客,已留宿在第五大人家中,今夜大抵是不回宮了......」
「......」
咔嚓。
秦玄枵手中的毛筆被攔腰折斷。
「呵呵,不回來了?」秦玄枵氣笑了,「好,真的好極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徑直往內殿中去了。
勾弘揚:「……」
誒呦喂爺啊。
文大人,您快回來喂,再不回來陛下可就要氣壞咯。
秦玄枵走入屏風後,躺在床榻上,閉上眼睛。
身邊空空蕩蕩的,塌下的被子,明晃晃昭示無人存在的那種孤寂。
「......」
秦玄枵翻來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