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動,就相當於在此時昭告滿朝文武一樣,宣布秦鐸也可以與皇帝同等騎在馬上,俯瞰天下,意味著他不是屬於皇帝的一個玩物,而是真正的重臣。
秦鐸也不在意此舉有多麼樹大招風,他上馬後會給他惹來多大的麻煩,他從不怕麻煩。
有敵意者越多,他便越可以從其中找到制衡之道,在各方的利益牽扯中,發展屬於自己的人。
動機是好的,就是下次在這麼做之前,至少向他知會一聲。
秦鐸也微微一笑,在朝臣面前給足了秦玄枵面子,標準地行了一禮,「臣,謝陛下恩典。」
說過後,縱身一躍,乾淨利落地翻上馬背,空中只餘一抹緋紅殘影。
秦鐸也伸手摸摸飛光雪白光潔的鬃發,忽然感到身後射來一抹鋒利的目光。
自這輩子身體的感知力逐漸向他上輩子的能力恢復後,秦鐸也對於身邊氣息的感知也越來越敏銳,此時這視線,絕對和世家門閥充滿算計的目光不同。
秦鐸也轉過頭,同那道目光的主人對上視線。
是藺棲元。
竟是藺棲元麼?駐守北疆的大將,秦玄枵的舅舅,是秦玄枵非先帝親生的知情人。
也正是那日他們在亭中所言,才讓秦鐸也撞破了這個秘密。
這道目光倒不算是敵意,只能說,秦鐸也思索了一下,只能說是帶著審視的意味。
秦鐸也略微沉了沉目光,回望過去,藺棲元已年近半百,鬢間帶白絲,面容中帶著堅毅和果決,長眉低沉在額前擰成了個無法消去的「川」字。
怪不得都說外甥肖舅,秦玄枵的眉目,和藺棲元確實有幾分相似,但與秦玄枵的陰沉狂妄不同,秦鐸也能從藺棲元的一雙鷹眼和眼尾的細紋中看出些愁苦和北疆大漠的風沙寒霜。
思緒千迴百轉,但視線相撞的時間卻只有一瞬。
藺棲元顯然是沒有料到秦鐸也的感知竟如此敏銳,注意到了自己望過去的視線,便迅速將目光移開,變為直視高台之上的金鐘。
秦鐸也旋即也收回視線。
秦玄枵在他身旁,從背後取下弓箭,抽出一支,張弓引弦,身姿舒展開,箭芒應聲而出!
鐺——!
箭頭的鋒鏑與金鐘相撞,發出巨大的金戈之聲,如洪鐘大呂,巍然浩蕩,驚起樹林中的一片鳥雀,嘩啦啦從枝頭和灌木中飛起。
隨著這一聲響,參與此次秋獮的朝臣均踏上馬背,向著林中散去了,空氣中飄蕩著幾聲讚揚皇帝膂力過人的馬屁話。
秦鐸也從沒見過這種用箭射鐘的禮節,不知道又是他的哪個後輩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