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過去,用雙手捧住秦玄枵的臉。
「阿也......你知道的,我不是秦氏後人,你......」秦玄枵哽了一聲,「你為何要與我說第五言的籌謀......為何還會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將我趕走?」
啊。
怪不得這小崽子總是沒有安全感,原來是因為這個。
是真怕自己將他趕下皇位,再沒了利用的價值,自己也就棄他與不顧了。
雖然他在剛得知這事的時候,真這麼想過,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思想也漸漸轉變了。
不是處於情愛的私心,而是在偏愛之前,有過理性的考量。
當今,朝堂上下,文武百官都說,今上是暴君。
但秦玄枵這個暴君的劍刃所指,是朝廷,是世家,是皇族,就算他殺紅了眼,殺的無極殿內血流漂櫓,也從未見過他將劍指向天下黔首。
與魏荒帝相比,這個惡名傳盡、剛愎自用、陰晴不定的暴君,卻從未染指民生,也從沒有濫殺無辜。
秦鐸也知道何為正誤。
如果秦玄枵是真的爛的無可救藥,那就算他對自己再如何,秦鐸也也不會任由他隨意做些什麼。
「小狗腦袋。」秦鐸也輕輕嘆,直視著他的雙眼,緩緩地、認真地說:「大魏,不是秦家的大魏,而是百姓的大魏,與皇帝是誰有多大的關係?」
「你這個皇帝做得比之前那幾任好太多,我又為何要趕你走,換上些歪瓜裂棗?大魏的百姓的穩定,和皇位繼承人究竟是不是我秦家的後人,你想想,在我心裡,哪一個更重要呀?」
說著,秦鐸也眼中笑意盈盈,靠近了,伸出手指,敲了敲秦玄枵的腦袋。
咚咚。
很輕的兩聲。
一剎那間,華光盡升,歡喜踴躍,不能自勝。
他認可他。
「但、但我......」秦玄枵幾乎眩暈了,他雙手扯了扯衣衫,道出了這幾日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慌,「那日宮變,我將京中所有秦氏皇族全部屠戮殆盡,你......我......我又有什麼資格來面對你......」
秦鐸也聽著,輕輕嘆了口氣。
他倒是不會為了這個而有意見。
秦玄枵心中有愧,他又何嘗不是,他家的後人,是害秦玄枵親生父母雙雙身死,害秦玄枵童年無比悽慘的罪魁禍首,秦鐸也聽秦玄枵說過,恨一切秦家的人。
但眼下,秦玄枵不連著他一起恨,反而還愛他,不知是不是在未得知他身份時,這份愛已足夠濃烈,才足夠消弭了他是秦家人的仇恨。
這種因果糾纏在一起,歸根結底,誰也說不清是誰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