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聲線在耳邊恍惚響起,盛熠的喉嚨一時有些乾澀。
嗡——
極輕微的震動響起,在這片安靜中,這一點聲音像被放大數倍。
盛熠回過神,從兜里拿出手機,劃開屏幕。
聊天頁面跳出一條又一條新的消息,對面的語氣逐漸染上擔憂。
【你已經回去了嗎?別做什麼傻事啊。】
【我剛忙工作去了,沒注意到你的消息。】
【不要衝動,要是因為他們賠上自己,不值得的。】
【你答應了會聽我的話的。】
少年的唇角浮現幾分笑意,低頭打字:【哥哥放心,我沒打架。】
另一邊的鐘瑾寧守在手機旁,看到消息,微微放下心來。
剛剛的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家庭矛盾導致的社會新聞。
再加上少年正是衝動做事的年齡段……
盛熠:【但我爸用檯燈砸了我。】
鍾瑾寧剛放下去的心又高高地懸起來:【你受傷了嗎?】
盛熠摸了摸自己臉上細細的傷痕,回:【受傷了,哥哥,我好疼。】
語氣可憐得,叫鍾瑾寧的心臟都揪起來。
鍾瑾寧:【去醫院】
盛熠:【不要】
盛熠:【我不喜歡醫院】
隔了會兒,鍾瑾寧發來新的消息。
【你現在在哪兒?】
盛熠的手指一頓,問:【哥哥,你要來找我嗎?】
·
盛熠給的地址在市中心的一處廣場。
鍾瑾寧趕到的時候,少年正坐在廣場邊緣的木質長椅上,穿著件兜帽衛衣,兩條大長腿包裹在筆直的黑褲中,懶散地微微分開。
今天天氣好,廣場上遊客三三兩兩,有家長帶著小孩遊玩,小孩咯咯笑著,小手裡牽著幾隻五顏六色的氣球。
少年靠坐在長椅上,微微仰頭,視線跟著那串氣球跑,像在想什麼,又像是單純放空,什麼都沒想。
他的手指修長,扣著一罐啤酒。
面前降下一片陰影,盛熠的反應慢了一拍,身體未動,手上的啤酒罐被拿走了。
鍾瑾寧俯身拿走了盛熠的啤酒,輕嘆了口氣,問:「都受傷了,怎麼還喝酒?」
盛熠沒想到他來這麼快,坐直了,語氣很乖:「哥哥,我只喝了一點。」
又問:「你來找我,會不會耽擱工作?」
「我來都來了,你這時候想起來問?」鍾瑾寧無奈道,「放心吧。我上司給我放了幾天帶薪假,我正好沒什麼事。」
他左右看看,問:「你哪兒受傷了?」
要是很嚴重,還是得帶少年去一趟醫院……
盛熠指了指自己的臉上。
鍾瑾寧第一眼還沒看見在哪兒,緊張地又掃了圈,最後才把不可置信的目光緩緩停留在那道幾不可見的傷痕上。
鍾瑾寧:……
這就是,盛熠說的好疼的傷口?
少年可憐兮兮地問:「哥哥,我破相了,你會不會覺得我變醜了?」
鍾瑾寧神色糾結,語氣委婉:「不至於破相吧?這傷,大概兩天就能好。」
說不定不用兩天,明天起來,這傷就不見了。
他忽然注意到盛熠手指上的藍色痕跡,疑惑問:「你手上是沾了顏料還是油漆?」
盛熠順著看了眼,笑了下:「是考馬斯亮藍。」
鍾瑾寧茫然:「什麼?」
盛熠解釋:「蛋白質顯色劑,沒毒,但對肌膚有一定的刺激性,能夠快速和皮膚上的汗液發生反應,狀態非常穩定。」
他的唇角掀起弧度,蘊著惡作劇成功的小小得意:「我去中學門口買了把水槍,裝上考馬斯亮藍,回家飈了我爸一身。至少未來一兩周,他的臉都是藍色的,不敢出去見人。」
鍾瑾寧詫異問:「這個染劑洗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