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跟著滑倒。
方別霜驚了一下,呼吸屏起,躬身去抱他的手臂。
然而他太輕了,始終不肯將重量施給她,以至於側倒向床的瞬間像一汪月光在往下傾瀉。
起先抱不得,最終也留不住。
她終於沒敢用力,依他躺到了。
少年沉睡的臉枕著她的手。
白髮在空中滯後一瞬才飄然覆上,成了攏光的輕紗。
方別霜凝視一二刻,繼續捂他的耳朵。捂了這隻,又捂那隻。
最後捧起了他的臉。
原先那些細碎紅艷的傷已被護心鱗治癒。
皮膚白淨柔軟,毫無瑕疵,卷翹眼睫根根分明。
漂亮少年任她捧在手心裡擺弄,像只精緻的玉雕人偶。
栩栩如生。
乖巧,易碎。
方別霜這樣捧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
一時沒有放手。
她有點忘記自己為什麼要捂他耳朵了。
哦,護心鱗。
方別霜看看左手。
她想去找老虬龍,又擔心自己對護心鱗說的話會被他聽去。可是捂住他的耳朵也沒用的吧?
很蠢笨的想法。
她沒有放手。
她看他睡著的樣子,心裡有別樣的情緒在流淌。
淌過心底時,心尖泛起癢。毛茸茸的,像小草葉上的絨毛在因風擾動。
是一種摸不出,卻能分明感覺到的癢。
方別霜拇指一撫,輕揩過他的臉頰。細膩,軟涼。
真實的。
稍一用力,會留下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痕跡。
她知道他漂亮、好看。她一直知道。
但他好像,遠不止如此。
方別霜還是沒有放手。
他何以生得這麼漂亮?
每一根毛髮都像被精心雕琢過。可漂亮到這種程度,豈是人力雕琢能得的。
還有這一顆不知怎樣養成的心。
方別霜有點捉摸不透自己在想什麼。
她又撫他透出微粉的眼睛。指腹擦著睫毛,從下至填著弧度慢劃而過,一路撫至髮際。一下,又一下。
之前她很喜歡賞玩小白蛇。喜歡揉捏它的尾巴,撫按它的腦袋……點碰它的眼周和下巴。她總這樣弄它。
但她確定自己此刻的行為,沒有賞玩他的意思。
一點都沒有。
人是不能被賞玩的。
那她在做什麼?
方別霜想到上上夜他離開前,也這樣摸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