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繁整理完手邊的公文,捧著酸梅飲嘬了口,酸勁醒腦,她抬頭看向他道:「這些公文朕分成了三份,分別是瑣事、常事、要事。其中這瑣事多是些賀您歸朝以及歌功頌德的廢話摺子,一會兒朕會按您以往的習慣一一處理。」
荀子微頗感興趣道:「怎麼處理?說來聽聽。」
趙錦繁道:「比如張永寫的這本摺子,通篇都是對您的歌功頌德,辭藻華麗但沒什麼實質內容,這要是換個人,見有人如此肯花心思褒揚自己,必定大喜。但於您而言,看這種摺子只會覺得是純純浪費時間和精力,既然他還有閒功夫拍這種馬屁,那就給他找點活干,人盡其用。您放心,一會兒朕一定找個重活給他干。」
荀子微望著她揚唇輕笑起來。
趙錦繁瞥他一眼:「您笑什麼?我說的哪裡不對嗎?」
「陛下說得十分對。」荀子微道,「我笑是因為想到了,如果按照你的習慣,你會怎麼回復這封摺子,頗覺有趣罷了。」
趙錦繁挑眉:「那您說說看,朕會怎麼回?」
荀子微道:「你大約會回,聞卿之誇讚,朕心甚悅,朝中竟有似卿這般知朕之心者,朕甚感欣慰。朕亦覺卿才德兼備,乃眾臣楷模。現朕遇一棘手難題,縱觀朝野,唯有如卿這般的國之棟樑股肱良臣,方能勝任此務,解朕之憂……總而言之每一句話都漂亮的無可挑剔,又不給人留任何退路。」
趙錦繁笑著承認:「您總是最了解我的。」
荀子微卻忽然止了笑。
他對趙氏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先帝趙庸既多情又無情,說他多情是因為他後宮佳麗三千個個都愛過,說他無情他又無情得很徹底。
僅僅因為司天監說剛出生不久的九皇子生辰時刻不吉,倘若過於接近恐會毀他氣運,他就能當作沒有過這個兒子。
他未必不清楚這是後宮爭風陷害的手段,只是樂於看一群女人為他斗得你死我活。明明是一句無稽之談,只要一查就能查出端倪,他卻寧可相信萬一是真的,反正他兒子多也不缺這一個。
因此從趙錦繁滿月到她年滿十八為止,趙庸幾乎不曾主動去看過她。時間一久,她母妃便覺得是她連累自己失寵,也厭棄了她,將她丟給了奶母撫養。
那位奶母在她十歲那年便過世了,之後的日子,她便同那位奶母的女兒和養子,也就是如今跟在她身邊的如意與福貴兩人,一起相依為命。
整個趙氏宗族無一人將這位不受寵的草包皇子放在眼裡。與她相關的消息少之又少,因為根本無人在意。
唯一
被人熟知的是一則笑料。
說的是她五歲那年,六皇子錦瑜因玩耍而失足跌倒摔傷手臂,先帝趙庸心疼之至,徹夜在旁陪伴。草包九皇子有樣學樣,自己跌倒弄得滿手血,跑去找趙庸說:「父皇,您能不能也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