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圖好歹也是個大儒,哪裡能不知道,什麼對女兒家才是最好。
可王姨娘這般縱容,他也沒有法子。
畢竟平日裡,他也沒有那麼多工夫管教女兒。
現在,看到李清萍難得早起,而且梳洗得很是溫婉,李湖圖忍不住大為高興。
他忙起身笑道,「萍兒,今日怎的這麼早起,可是想陪父親吃早飯了?」
聽到早膳二字,李清萍就想乾嘔,雙手死死擰著帕子。
她臉色煞白了好一會兒,才生生忍下,勉強開口道,「父、父親,女兒眼下還不餓,就是想來給您,請個安。」
李湖圖眼底喜意更盛。
自打他夫人離世後,萍兒越發不知禮數,今日可真難得!
他高興得直點頭,拉著閨女坐下,眼底滿是寵愛,「好,好,我的萍兒出落得越發像個大人了。」
這時,李府的妾室王姨娘,趕緊扭著大屁股上前。
「老爺說的是啊。」她露出一臉急切,「萍兒本來就是大姑娘了,所以她的親事,老爺可得儘快上上心啊。」
李湖圖眼底的笑意回攏,擺了擺手道,「此事還先不急,咱們萍兒懂事得慢,早早嫁人未必是好事,我想著在今年的舉子之中,物色一兩個合適的,門戶比咱們低一些也無妨,只要萍兒日後不用受氣就好。」
聽了這話,李清萍清秀的瓜子臉上,明顯露出不悅。
但凡能夠高嫁。
誰人願選那些小門小戶。
王姨娘當然也不肯,她知道李湖圖為官不行,還就盼著家裡這個嫡女高嫁,才好給她的兒子前程鋪路呢。
於是王姨娘瞅了李清萍一眼,這便倒了杯茶水笑道,「老爺,舉子入京,那都是金秋之時了,女兒家的好姻緣可經不起等啊?」
「其實何需那麼麻煩,要妾身看啊,您不是正在姜家教書嗎,要不就在姜家物色個男兒,給咱們萍兒說門親事得了!」王姨娘越笑越露期待。
這話一出,李湖圖屁股差點從凳上彈起來,茶水都碰灑了一地。
「你說什麼?和姜家結親?」李湖圖瞪大眼睛,嚇得聲音都顫了,「你想什麼呢,此事萬萬不可!」
姜家那是什麼門戶!
人家可是背靠國師!
他們李家,不過區區一個小翰林,就算踩了十八個梯子,也夠不著人家的肩膀啊。
李清萍原本眼巴巴的眼神,忽然多了一抹失落,看向父親也有些哀怨。
王姨娘愣了一下,緊接就不樂意道,「老爺,您那麼大反應做什麼,姜家雖然炙手可熱,但原本也不過是農戶出身,咱家可是書香世家,世代翰林,比起來只好不差。」
「好一個只好不差!你這無知婦人嘴可真大!」李湖圖難得發火,撲通一下子起身,「農戶怎麼了?往上多數幾代,誰家不是農戶出身,難不成你家第一代祖宗是帝王將相啊!」
「何況你沒聽過,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嗎?人家如今就是得勢,就是咱們高攀不起的,這就是事實,你就得認!」李湖圖瞪起了眼睛。
王姨娘被這麼一罵,氣得扁了扁嘴,只好先不作聲了。
而李清萍臉色更加難看。
她緊緊捂住小腹,知道要是等秋闈結束再說親事,只怕她這肚裡的孩子,就要眾人皆知了。
李清萍不悅地盯了父親一眼,但因心懷秘密,終是不好再說什麼,跑回自己院子裡,就嗚嗚哭了起來。
李府的丫鬟們沒個規矩,都蹲牆根好奇聽著。
「咱小姐怎的又嚎上了?」
「好像自打從裴府回來,小姐就動不動流眼淚兒,這幾天飯也吃不下,不知這是怎的了?」
「噓,我跟你們說個事兒哈,你們知道嗎,小姐已有一個半月沒來月事了。」
就在這時,王姨娘扭著胖腰走過來,看著嘰嘰喳喳的下人也不阻止,反而露出鄙夷之色。
「當真是個賠錢貨,被一個老頭子給勾搭上了,還懷了身子,現在知道哭了?早想什麼了?」王姨娘狠狠啐了一口,小聲罵道。
「本來想著,這丫頭有點姿色,算是奇貨可居,還想拿她的婚事給我的寶兒鋪路,現在可好,什麼計劃都打亂了,還得老娘去給她費心瞞住肚子。」王姨娘氣得咬牙。
很快,屋子裡的嗚咽聲就停下。
李清萍聽到腳步聲,抬起腫成核桃的淚眼,看著王姨娘邁步進來。
「姨娘,你說這可如何是好,父親不肯為我說親,再不嫁人,我這肚子只怕藏不住啊。」李清萍難受道。
王姨娘忍住白眼,坐在榻邊,佯裝心疼地摸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