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還不到三十,還沒看到我的兒長大,我不想死啊。」
「我才最冤枉呢,全家就屬我最年輕,我的孩子還不過兩歲,你答應過我生兒子就給的二十萬兩銀票也沒兌現,就要拉我們下地獄,你這糟老頭子,你壞得很啊!」
幾個女人同時又哭又鬧,就連在院裡巡邏的黑甲軍們,都有些受不住了。
他們原本還想要吃瓜,可沒聽一會兒,只覺耳朵要炸。
沒法子,他們趕緊撕下一點褻衣料子,塞到耳朵里,世界這才安靜下來。
府里都快鬧翻天了。
而外面路過的百姓們,不知內情,看到重重把守,也都驚訝極了。
「裴大人家這是怎的了?老夫人不是才過完壽嗎。」
「是啊,裴府可是咱全京最富貴、也有名望的大戶之一了,他家出什麼事了?怎麼咱們會沒聽說?」
小糯寶雙腳跳下馬車時,剛好聽到這話,也不由思忖起來。
沒錯。
裴家不管是名聲還是錢財,都是官員之首了。
裴老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又還有什麼想要的,犯得上讓他鋌而走險?
正好這時,快馬嘶鳴傳來,是姜豐澤和蕭蘭衣結伴前來了。
他倆帶著營兵們,本是來提審裴家人的。
看到妹妹穿著奶杏色的衣裙,奶呼呼站在門前,露出沉思的小模樣。
姜豐澤原本凌俐的眸光,立刻溫和下來,「看來妹妹也對這審問有興趣,蘭衣,讓人把刑具拿進來吧,咱們就先在裴府審一遍,讓糯寶也能方便問話,就不急著把他們帶回刑部了。」
很快,姜豐澤上前拉住小糯寶的手,兄妹倆這就朝著裴府正堂去了。
裴老此時不在寢房。
他已換上一身體面衣衫,就端坐在大堂的太師椅上,正舉起一盞鐵觀音,慢慢吹著茶香。
聽到腳步聲後,裴老淡然抬頭,隨之露出笑意。
「怎麼,公主和伯爺一同前來?是要問話還是緝拿,想不到老夫還挺有面子的。」裴老呷了口熱茶,看不出半點慌張。
此時的他,沒有了平時和稀泥老好人的模樣,反而一臉穩當,眉眼間還有幾分肅穆。
小糯寶有些意外,皺了下眉。
不知為何,她覺得,裴老和平日裡有些不一樣了。
這時,姜豐澤已經冷臉開口,「瞧你這樣子,便知已經做好上路準備了,我也諒你年事已高,不想動用酷刑,勸你儘快自己招供。」
裴老還在看著茶水,聲音蒼老極了,「沒錯,顧家謀逆一事,的確有老夫的參與,姜伯爺不必再費口舌了,若要畫押口供,老夫也願配合。」
小糯寶當然知道是他。
但是沒想到,他會認得這麼快,甚至沒有一絲垂死反抗。
「這是為什麼?」她忍不住攥起小拳,有點氣憤,「裴尚書,你在我爹爹手下,已經是二品大官,就算那顧家當真成事了,也絕不可能給你更高的官位,你到底為何要背叛!」
「為何?」裴老抬起渾濁的雙眸,無奈地看著糯寶。
「那公主可曾聽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裴老站起身來,語氣帶著苦澀,也帶著不甘,「想我為官幾十載,從不出頭冒尖,遇事儘量藏拙,一番苦心人到晚年,可算積攢到了不菲的家財。」
「可是,一夜之間,國師竟以占地為名,突然把我裴府的田地、莊子收回,這讓老夫怎能甘心?」裴老突然激動起來,臉上也變紅了。
小糯寶猛的一怔。
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
先前,裴老在內的數十個官員,因為大量囤積土地,導致京中窮苦百姓無地可種,的確被穆亦寒降罪,同時也下旨剝奪了他們的不義之財。
之後,這些莊子田地,就被陸續分發給無地百姓。
一時間,好多窮苦之人,可算是有了自己的土地。
可裴老每每看到這些豐收土地,卻都心如刀割。
「那可本都是屬於老夫的,憑什麼,就因他們窮苦,就白白給了他們!」裴老不甘搖頭,臉上的褶子都在用力。
「顧長櫻答應了我,只要她叔父做了皇位,將來,定賜千畝良田給我,保我世代富貴!」
「與我而言,換個皇帝,就可還我富貴家業,這又有什麼不好?」裴老忍下口氣,低聲笑得不是滋味。
姜豐澤實在忍無可忍,終於上前懟道,「你還有臉委屈?你這隻知道在朝堂上和稀泥、在民間斂財的老東西,那些莊子和土地,本就是你們故意設計,以低價弄到手裡的!」
「朝廷只是把它們收走,甚至都沒有降你的官,你還有何不知足!」姜豐澤怒得拳頭都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