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張紙巾,動作自然地擦拭季卿被湯汁浸潤的唇角,「路過,看到了。」
季卿不疑有他。
三人看著季卿連著吃了一個小時,桌上的食物大半進了季卿的肚子。
洛開寧感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具象化了呀。
季卿瞥了眼今晚負責伙食的洛開寧,淡淡道:「好好說話。」
洛開寧機智閉嘴,放棄做老子的想法。
等季嚴俞和席沉衍談完事,兩撥人分開。季卿的車交給司機開回去,季嚴俞載著弟弟往季家別墅去。
季卿窩在副駕駛,把座位往後挪了挪,才有了活動雙腿的空間。
他扯著安全帶,等前方的紅燈亮起,對季嚴俞道:「我想搬出去。」
季嚴俞沒同意也沒拒絕,「理由。」
因為後續功德修煉適合單人居住。季卿收起思緒,有些失神。
腦子裡極快地划過了喝得兩杯雞尾酒,以及餐桌上的淺嘗輒止,恍然驚覺圓形的紅燈多了好幾個重影,變得光怪陸離。
他側過臉去看外面繁雜的燈光,「季嚴俞,我長大了。」可以獨自生活。
綠燈亮了。
轎車疾馳而去,車內的氛圍靜了下來。
車胎碾過石子,驟然飛濺的碰撞音清晰可聞。
季嚴俞扯下突然有些勒的領帶,緞帶因為力道,重重打在副駕駛座側面,咻咻一響。
他的聲音有些啞,「是因為季沐思?」
「不是。」
隨著季卿的回答,車子也停了下來。
季卿掃視面前的季家別墅,語氣懨懨,「季洪峰和季沐思在我這裡什麼也不是,我只是單純地想搬出去。季嚴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點。」
季嚴俞沒有回話,他徑直下車,敲了敲煙盒底部,等到一支煙上浮,低頭咬住,而後點燃。
也不吸,就這麼夾在指尖晾著,看著細長的煙霧蒸騰而上,在寒夜裡點綴一縷生氣。
半晌後,季卿還未下車,他才按滅菸頭的紅光。
在胸前揮了揮,散去煙味,季嚴俞打開副駕駛的門。
「怎麼不下車?」
離得近了,鼻尖嗅到清甜酒香,季卿的緋紅雙頰映入眼帘,季嚴俞眸色漸深,「喝醉了?」
就餐時,季卿只喝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
是他來之前喝的?
誰灌得酒?
「沒有。」季卿攬著季嚴俞的腰,用溫度攀升的臉頰,輕輕蹭著哥哥外套上的紐扣。
粗糲的質感,令他有些恍惚,「我想搬出去。」
沉默良久。
冷風順著焦糖色的毛衣打了個旋。
季嚴俞點頭,「我給你預約了全套身體檢查,去做,我帶你搬出去,搬去哪裡我說了算。」
他垂眸,視線落在季卿的左上腹。
吃得太多了。
要查。
聞言,季卿鬆開鉗制季嚴俞腰肢的手,轉移話題,「哦。你為什麼不問我和孔知智打起來的原因?」
季嚴俞盯著季卿毫無留戀收回的手,細細體會弟弟的過河拆橋,「有監控,不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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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開寧和席沉衍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音響里傳出孔知智高昂且帶著怒意的辱罵。
洛開寧瞳孔微縮,盯著視頻里平靜拆配飾的季卿。
憋屈和憐惜的情緒在心中來來回回,以至於牙齒嘎嘎作響。
直到季卿驟然揮拳,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爽了。
「這龜孫子就是欠打,季卿也是手下留情了。」洛開寧推了推一言不發的席沉衍,調侃道:「不點評幾句你的救命恩人?」
席沉衍沒理。
他拉動下端的時間線,畫面驟然後退。
孔知智不甘的聲音再次響起,「別以為你現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歡。你現在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樣又能裝多久?車禍不久,席沉衍對你感激涕零,給了你多少好處,而你卑鄙無恥,挾恩以報,又各種使手段,想和他……簡直噁心至極。」
席沉衍垂下眼帘。
企圖從監控錄像里的季卿,找回原來陰毒、狠辣、蠢笨的影子。
卻一無所獲。
現在的季卿做事張弛有度,運籌帷幄。
三言兩語就能讓季沐思啞口無言。
又能慢條斯理地教訓人,順手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錯,即使知道對方的心思,也得嘆一句光明磊落。
一個眼神就能勾得人甘之如飴。
像是山間最擅蠱惑人心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