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席沉衍在季卿沉靜的目光中緩緩喝了一口咖啡,「兩年前的車禍,謝謝你救了我。」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只是覺得,應該重新說一遍。」
席沉衍注視著季卿稍顯驚詫的表情。
音樂聲漸響,像是鼓點般擊打心臟。
面前這張臉和車禍時的隨意一瞥驟然重合,跑車衝進花壇的景象倏然放慢。
他好似看見季卿額發上殷紅的血液,又順著彈起的安全氣囊,了無聲息地垂在面頰,啪嗒一聲,打在挺翹的鼻尖。
「兩位先生,這是今天的贈品。」
女士輕柔的嗓音拉回席沉衍的思緒,他在心臟若有似無的抽痛中去看來人。
梳著高馬尾的女孩紅著臉站在季卿的身側,蔥白的指尖緊緊攥著卡片,一下又一下摳著底部的姓名和號碼欄。
「這個可以幫忙填下嗎?提一下產品建議,留個名字號碼就可以了。」
季卿禮貌道謝,接過汗濕的筆,洋洋灑灑寫了幾個字。
隨後卡片又遞到了席沉衍面前。
卡片上的季嚴俞名字和號碼映入眼帘。
季卿屈指敲了敲桌面,壞心眼道:「席總快寫,女孩子等著呢。」
沉默一瞬,席沉衍留下名字號碼。
季卿探頭去看,等女士走後,道:「我還以為你會留助理的名字電話,沒想到留自己的。」
「嗯。」席沉衍的喉結極快地滾動一下。
他微微偏頭,視野里的瓷白皮肉,白得晃眼,令他目眩神迷。
以至於季卿只是屈指一敲,理智飄飄然散去。
他本打算留的是洛開寧的名字和號碼。
咖啡店門後做舊銅鈴叮咚響了兩下,年輕男女的交談聲、打鬧聲,隨著外面鼎沸的人聲,從半開的玻璃門鑽了進來。
又聽見其中倏然拔高的聲音。
「二哥。」
溫柔的調子過於熟悉,季卿沒有回頭就知道是季沐思,他撥弄面前的橙子蛋糕,把上方的水果片挑出來,才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抬頭。
「二哥,張家和大哥幫你,我並不以意外。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能靠著一張臉,把孔知智和桑霽都勾過去,我真是小看你了。」
季沐思臉上掛著溫和淺笑,他的皮膚是嬌養出的白皙與細膩,柔和的燈光一照,隱隱約約鍍了一抹淺淡的光暈。
他看向席沉衍,捏緊了手腕垂落的藍寶石墜子。
「沉衍哥哥,你知道季卿和這麼多人糾纏不清嗎?」
「知道。」
席沉衍冷淡到近乎沒有起伏的聲音,令季沐思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暢快和滿足。
季卿就算搶走了孔知智又如何,十個孔知智也比不上一位席沉衍。
就算季卿有桑霽,他也有喻糾。
算來算去,都是他贏。
「因為他優秀。」
席沉衍瞥了眼季沐思猝然間慘白的臉,「筆勢如抽刀斷水,風骨峻峭,為人光明磊落,做事張弛有度。」
字字不離季卿,字字又帶季沐思。
季沐思難以控制地踉蹌兩下,像是生生被人剖開心臟,每一句暗諷都把他的齷齪和小心思,揪出來,晾在太陽底下暴曬。
羞愧和憤恨幾乎要把他淹沒。
季卿沒去管季沐思糾結到極致的心情,他托著下巴,朝席沉衍瞥去一眼。
一身正裝的席沉衍面色冷然,不驕不躁。
「別看我。」席沉衍的聲音有些啞,單手鬆開突然間有些勒的領帶。
這人輕飄飄的視線,如同燎原的星火,從脊背蔓延至耳廓,帶來細微的癢意,熱意剎那間熏紅了耳廓。
他緩緩道:「實話實說。」
「嗯。」季卿應聲。
季沐思卻覺席沉衍耳廓處的一抹紅,亮得刺眼。
他神經質地摳著手機的電源鍵,一句又一句的安慰自己。
沒關係,即使席沉衍站在季卿這邊,他還有喻糾。
他僅剩的,唯一的救命稻草,會把他拉出泥潭。
而後把季卿死死踩在腳下。
「是你誣陷我,即使你聯合席家、張家、桑家、洛家,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喻爺會幫我,他不會眼睜睜看我受欺負。」
席沉衍瞥去一眼,目光冰寒。
季卿好整以暇地去看季沐思的歇斯底里。
「你是把警察當傻子,還是把我當傻子?弟弟,開庭見吧。」
他把撥弄得看不出形狀的小蛋糕推開,在季沐思面前站定。
將近一米八的身高,襯得一米七的季沐思嬌小可憐。季卿輕柔地拭去季沐思眼睫處垂落的清淚。
溫熱的觸感令季沐思連連後退,不久前被重力捶打的小腹傳來尖銳的刺痛。
他顫了顫,眼底的恐懼毫無遮掩地露出來。
「瘋子!」